同階一戰,他不怵任何人,哪怕黃金聖子擁有神魂期的體魄,他也有必勝的信心。 城市的市中心終日人滿為患,此時是晚上十點鐘左右,街面上除了還有許多來來往往的車輛,還能看到不少行人。
昏暗的路燈下,卻見兩個女子,沿著街道緩緩行走著。
「林茴,明天我們要去妖世,你去嗎?」小迪問道。
只見林茴胸前環抱著一沓書,她低頭思考片刻,繼而無奈地搖搖頭,「這段時間比較忙,落下太多功課了,沒有時間去做其他事了。」
小迪撓了撓自己的腦袋,笑嘻嘻道,「哈哈,像我這種智商的人,基本都是要補考的,我倒是無所謂。」
「你和我不一樣,你以後是要跟著老闆娘斬妖除魔的,而我只有自己了,我再不努力些,就真的只能沿街乞討了。」
說到這,小迪哈哈大笑,「沿街乞討?我們的茴茴溫柔似水、美麗大方,肯定會是那個漂亮的小乞丐,哈哈哈——」
「你啊,讓你皮。」
「哈哈——」
街道上,兩個女孩打打鬧鬧,一路你追我趕……
一個老和尚靜靜地站在前方,他一動不動地站了很久,就像是荒蕪中一尊沉黑憔悴的石像。半晌他終於回過頭,看向她們,緩緩說著,「施主,妖世這一趟,你是要去的。」
「您好。」林茴恭敬地朝和尚行個佛禮,立掌回禮,「不知道,您這是什麼意思。」
「欠下的債遲早要還的,這是你欠下的債,你要回去還。」
「我……」
「阿彌陀佛!」
說完,和尚轉過身,沿著來路,一步步慢慢地走了。
老和尚的背影漸行漸遠,伴隨著一聲哀嘆逐漸消失在她們眼中:欠下的債,那一條命,那一份情,那一段姻緣!
「小迪,他是什麼意思?」林茴一怔,轉頭看小迪,目光中有心虛、有愧疚、也有些無奈。
「茴茴,你是一個很善良、很純粹的女孩,同時也是一個很敏感、很自卑的女孩。你從來不肯要求別人做什麼,因為你不想,也不敢,」小迪撫摸著林茴有些顫抖的身體,「這段時間,你一直用各種事情來麻痹自己,但是其實都沒有用,曦夢的死,對你來說比自己死還可怕……」
「如果一開始,就知道要以命換命,我就不願意去改變什麼。」林茴拿著書的手強烈顫抖著。
「沒事的,沒事的……」
昏黃的燈光下,兩個女孩抱在一起,那一雙淚眼,那雙曾在無數個日日夜夜偷偷哭泣的眼眸,卻流不出一滴眼淚。似是早就習慣了心中的痛楚,卻又被一個個似黑暗籠罩的噩夢驚醒,從得知曦夢已經死去的那刻起,她變了,變的不再多愁善感,變得冷漠,目光涼薄寂靜,如身邊漠然的雪花。
……
「老闆娘?」
依舊沒有客人的雅苑圖書館里,小迪探出小腦袋,只見豪豪在把玩著老闆娘的那些茶具,專心聚聚地玩著,連小迪的走路聲音都被沒有注意到。
小迪走到豪豪身旁,「豪豪!」
「啊!」豪豪明顯被嚇一跳,繼而面露驚喜之色,直接將頭抵在小迪腰側一頓亂蹭,「小迪姐姐你回來了。」
「對,老闆娘呢?」
「她和白大帥哥出去了,讓我幫忙看店。」豪豪仰著小腦袋,圓溜溜的大眼睛很是認真地看著小迪。
「噗嗤——」小迪蹲下來,「白大帥哥?他讓你這麼叫的?」
「對,白大帥哥還說,以後不能叫阿魘姐姐,要叫魘大美女,那我、我叫豪可愛。」豪豪笑得很可愛,肥嘟嘟的笑臉,嫩得讓人忍不住想掐一掐。
「那我呢?」
「小迪姐姐叫迪無賴。」
「老——白——」
……
「怎麼了?」
一座竹亭下,擺著一張桌子,四個身影圍坐在那,看著皆是仙風道骨。
那個長相絕美的女子看向一旁的白袍男子,關心地問道。
「沒事,只是不知道被誰罵了。」老白尬尷一笑,執起一旁的茶杯,一飲而盡。
「小白,你這樣品茶,實在是無味!」正對面的男子,他的額間印著一朵的紅色燈花靈焰,手持佛珠靜靜地看著老白,仔細看他身後隱隱的泛著金光。
「弒,你就是窮講究,茶是什麼,茶,它就是為了解渴的!」
「……」
「……」
「哈哈哈——」藍眸男子忍不住發笑,那笑漾滿長眸,那眸間再細細看如同深淵,深黑幽邃,遙遙不可見底,「小狐狸啊,本君覺得你說的,很是在理。」
「夢棱,那麼多年了,還是你最有眼光。」老白忍不住讚歎道。
「好好,小狐狸也很不錯啊。」
「哪裡哪裡。」
「……」
「好了,商業互吹到此結束。」阿魘無奈地說著,繼而不經意地瞥了弒一眼,「林茴的命格真的那麼複雜嗎?」
「很複雜,改命,或是不改命,對她來說影響不大。」夢棱淡淡一笑,不一會兒,他微皺眉頭好奇地抬望,只見他和弒交換了一下目光,眼珠微轉,「哦哦,林茴,你還有點印象嗎?」
「有。」弒不假思索地回答。
其餘三者皆一震,但很明顯他們都在儘力掩飾自己的神情。
「當然記得,伏羲的神識帶著我見過她一面,能大膽改變命盤的女孩,我當然要見見。」
「哦哦。」
「那……」
「……」
那三者互視一眼,皆鬆了一口氣,尷尬一笑。
「哦,那林茴……」
老白話說了一半,忽然旁邊的阿魘輕輕咳嗽了兩聲,他臉色一變,似乎想到了什麼,頓了頓,「弒,喝酒,不,喝茶,天氣熱了,要解渴!」
「……」弒狐疑地看了他們一眼,心裡疑惑不斷,卻又不知哪裡不對,「你們沒事吧?」
「沒事,本君這雙眼看過太多紛紛擾擾的夢境,第一次見到那麼複雜的夢境,竟然是出現在一個小姑娘身上,自是十分震驚!」夢棱笑道。
夢棱執起前面的茶壺,往弒前面的杯子倒上茶水,之後隨手扣過茶盞,茶水潑在桌面,但見被撒掉的茶葉,迅速拼成幾個小茶葉人,一溜煙地跑出去了,離開了他們的視線。
「啊,我的茶葉比較頑皮,經常偷偷跑出去玩,不過沒事,它們記得路,還會回來的。」說著,夢棱轉頭看向阿魘,「我上次給你的茶葉泡完了嗎,如果泡完了,我再重新給你一份。」
眾神都知夢魘神君擅養茶樹,他的茶靈氣四溢,金青交織的葉片經常泛出濃烈的鮮艷色彩,磅礴的靈氣蒸騰其間,似氤氳不散的濃霧。
他的茶功效繁多,能消煩愁、感喜悲、知人心、醉惆悵……
夢棱看著遠去的茶葉,他露出一抹意味深長地笑意,繼而看向弒,目光沒有立刻移開,嘴角勾起,沖他挑了挑眉,一眨眼示意,不必言語,意思顯而易見:我的茶葉不喜歡你。
是的,夢魘神君的茶葉是很挑剔的,遇到讓它們不舒服的食客,它們就會逃之夭夭。
「那你該好好管管它們了。」弒面露不悅,時光千年如一瞬流過,他在人間的劫已成功渡過。容顏依舊而物是人非,有人奉他為佛,有人稱他為神,無愛無喜更應無殤無情,失了過往也不記得結局如何,修成大道也不記得誰是誰了!
……
「小迪。」林茴簡單收拾了下行李,就匆匆趕到雅苑圖書館,從宿舍趕來,一路風馳電掣、風塵撲撲,她也不知道她為什麼那麼著急、不安,但那顆心,怎樣都靜不下來。
「林茴?」小迪略顯驚訝,「怎麼來那麼早?」
「沒、沒什麼。」 重生之寵妻 林茴有些不知所措。
小迪一愣,繼而一笑,隨意從書櫃里抽出一本書,「來,看看,排解一下無聊,老白就快回來了,我們待會兒就出發。」
「啊,嗯。」林茴接過書,隨意翻翻幾頁,看著怎樣都定不下心來,突然,她被走廊深處的一個破舊、但依舊緊閉的鐵門吸引住了,她指著那裡,問道,「小迪,那裡是什麼地方?」
「啊?」小迪望了一眼鐵門,一怔,很快就反應過來,「就是一裝雜物的小房間。」
「哦哦。」林茴也沒有太在意,只是靠著一道牆,開始細細地看著手裡的書。
突然,紙上的「菩提樹」三字閃出一道強光,刺得眼生疼,她趕緊閉上眼。但,就在她閉眼的那一刻,她看見她滿身鮮血,倒在菩提樹下,手上的血鐲頓時退卻其血色,白得嚇人,還瞧見傳說中的菩提葉閃閃發亮,其丹朱之色果然如西天梵境中佛光之色。
「啊——」她驚叫一聲,手裡書隨即掉落地面,她的面色忽青忽白,「那是什麼?」
「林茴,沒事吧?」小迪趕緊上前扶住林茴,只瞧見她越發煞白的臉色,十分擔憂。
「我……」林茴痛苦的再一閉眼,她看見一個男人手執佛珠,額間還印著一朵的紅色燈花靈焰,那個男人淡淡地看著她的屍體,不悲不喜、無殤無情。
「沒事吧,林茴林茴……」
小迪的聲音漸漸在耳邊變得模糊,她只覺得眼皮很重、很重,重到她無力睜開眼…… 「豪可愛,快點,毛巾。」小迪坐在床邊,一邊督促著豪豪。
只見豪豪擼起袖子在臉盆里沾濕毛巾,並並把它擰半干,但是還是把自己的衣服弄得濕漉漉的。
「快點。」小迪又再一次催道。
「好了好了。」豪豪再用力一扭,總算扭得差不多了,趕緊把毛巾遞了過去,小迪麻溜地就過,然後幫還在昏睡中的林茴擦臉。
「我說,迪寶貝,你能不能自己擰一下毛巾。」
老白把腦袋探進來,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看著小迪,「就沒見過你這麼懶的。」
「要你管。」小迪撇撇嘴。
林茴依舊沒醒,小迪注意到她微微蹙眉,睫毛顫了顫,彷彿是快醒了,又或許是在做噩夢。
小迪原先以為,就算被林茴看到未來發生的事,也不會對她有太大傷害,但沒想到她竟然暈過去了。
想到這,小迪忍不住一嘆,她轉眸看向角落裡那本書,發三個「菩提樹」的字依舊時不時發出若有若無的紅光,原本打算今天就出發去妖世,因為林茴的身體狀況不得不延遲。
天色漸漸黑了,紙上那紅色的血芒,悄悄散去了,收斂不見。空氣中那股殺氣與血腥氣味,不知何時,也如潮水一般退去。
只有沉默,大家都在沉默,大家守在林茴床頭,不肯離開。小迪沒有注意到,老白和老闆娘,彼此注視著對方,那眼神深處,彷佛有說不出的光芒碰撞。
「我們出去吧。」阿魘輕聲對老白說著,聲音很小,小到只有離她最近的老白聽得到。
小迪依舊木木地看著林茴,不知道她在想什麼,但很明顯,她心事很重。
「迪寶貝,我們出去了。」說完,他們就輕手輕腳地出去了。
許久小迪才「嗯「了一聲,似乎是在贊同他的話,又或許只是隨意一答,只是眼睛卻掩上了,掩上了那些未知的無奈,和許許多多來不及掩飾的痛楚。
夜色無邊,此時已是夜深,蒼穹上繁星點點,明月高懸,明亮的月光透過稀疏的枝葉,照了下來,落在阿魘的身上。
老白從黑暗中看向阿魘,他注意到的阿魘眉頭微皺,顯然有什麽心思正在思索。
「你是在想小迪的事嗎?」老白問道。
「嗯。」阿魘輕聲說道。
阿魘知道小迪一直都是心思很縝密的女孩,她很聰明,很清楚自己要什麼、做什麼,但也是因為太明了,她才會事事憂心。
「她有自己的路要走,我們管不了那麼多,夢棱說,小迪的命運和睚眥、以及魔宗修都會牽扯不清的關係,我當時還以為他只是在開玩笑。現在發生了那麼多事,他們三個牽扯越來越多,或許連他們自己都說不清了。」老白說道。
「這麼說來,小迪那個劫,也和他們有關了。」阿魘其實早就明白,但她卻忍不住想要騙騙自己,那個她捧在心尖上的孩子終歸是長大了,終歸是要經歷她所要經歷的一切。
……
小迪在林茴床前睡了一晚,天漸漸亮了,一束燦爛的陽光透過窗戶照在她的臉上,女孩翻了個身,並沒有睜開眼睛,似乎是覺得清晨的空氣有些微涼,她伸出手來衣服裹緊。
突然不知是誰臉上的呼氣打在她臉上,她依然不願睜開眼,伴隨著他的呼氣和吸氣,胸前呈現出一種詭異節奏的鼓動,整顆心都快速跳躍著。
「人妖。」
人妖?這熟悉的聲音。小迪猛然睜開眼,只見魔宗修的臉都快和她貼在一起了,他鬼魅般的臉上出現一抹笑意,眼神卻凌厲無比。
亂世妖妃傾天下 「你那天和萊恩說了什麼?」魔宗修挺直身子,站了起來,他無奈地看著神情不解的她,抬起手揉著自己的額頭,一副頭痛無比的樣子,「他一會來就誇你很特別,他很喜歡,但是他從來沒有對我有那麼高的評價。」
「……」聽到這小迪一笑,笑得有些得意,魔宗修的話也說明了萊恩並沒有把那天的談話告訴任何人,也是,一切都在她的猜想中進行著。
萊恩這麼一個自恃才高八斗、還有些自負的性格,最讓他興奮的,不是他掌控、明了一切迷局,而是他所要做的事有人能看出其中的深意,就如同千里覓知音那般,讓他欣喜若狂。所以他絕對不會把那天的談話告訴任何人,他所要做的就是重新來一個新的布局,一場新的對搏。
「笑什麼?」魔宗修問道。
「噓——」小迪的食指抵在自己唇上,做了一個禁言的動作,之後看看還在沉睡中的林茴,她招了招手,示意魔宗修和她出去。
外面桃林開滿鮮花,重瓣嫩蕊,華麗燦爛。
「你怎麼進來的。」小迪問道,按道理說這裡有老闆娘設下的結界,她不同意的情況下,誰都闖不進來。
「這萬世還有本尊進不來?」
「說實話。」
「那隻死狐狸讓我進來的。」
「……」
為什麼要讓他進來,萬一被豪豪看到,就不好了。想到這,小迪有些緊張地四處張望,不一會兒,她鬆了口氣,還好豪豪不在。
「一會兒,那面那丫頭醒了,我就和你們去妖世。」魔宗修瞅了一眼林茴睡覺的方向,說道。
「憑什麼?」小迪有些不爽地反問道。
「因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