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相府。
李光地老來子李懷德大開正門,恭敬的將兩頂大轎迎進府內。
等轎子落地後,走下兩人來。
正是當今御前最炙手可熱的兩人,忠怡親王贏祥,和內閣次輔張廷玉。
兩人與李懷德打了個招呼後,就被引着進了內堂。
“李相,許久不見,可還安康?皇上囑本王代他前來探望李相。”
榻上臥着的李光地,贏祥滿面笑容的說道。
李光地真的太老了,他今年都有九十歲了。
老邁的臉上,佈滿了老年斑。
曾經高大的身軀,也佝僂成了一團,顯得瘦小不堪。
聽到贏祥的話後,李光地淡淡一笑,雖然費力,但吐字還算清晰,緩緩道:“老朽何德何能,殘枯之體,還讓陛下惦記?”
贏祥笑道:“李相三朝老臣,於國有扶邦定鼎之功勳,當爲國老。皇上掛念,也是應有之事。”
李光地呵呵一笑,對李懷德道:“爲父動彈不得,你代我叩謝皇恩吧。”
李懷德聞言,老老實實的朝東向磕了幾個頭。
知道贏祥和張廷玉來定是有國事相商,照顧好李光地妥當後,就退下了。
等房間內沒了外人後,贏祥在一旁喝茶,張廷玉一臉慚愧的道:“李相,晚輩德行淺薄,能爲不足,被陛下所重,卻未能擔起重任,辜負了陛下的信任……”
“衡臣啊……”
李光地昏昏的老眼廷玉,道:“你爲人穩重,性子堅韌,乃名臣之相。縱然有一時之難,也當咬牙堅持,不可輕言不能。 重生隱婚:Hi,高冷權少! 自我否定是很容易的事,但一往無前,纔是你該有的品質。”
張廷玉聞言,羞愧的面紅耳赤,起身躬身道:“多謝老相爺教誨,晚輩必銘記於心。”
贏祥在一旁笑道:“李相,張衡臣做的不錯,有一往無前的韌勁。只是如今遇到了實在解決不了的難處,纔不得不來到您府上叨擾。
您是國朝元老勳臣,歷三帝,相二主,經驗老道,還望您能指點指點。”
李光地不置可否,道:“老朽久不過問政事,如今不過苟延殘喘,怕是指點不了什麼。”
贏祥呵呵笑道:“這件事啊,還只有李相您能指點。”
說罷,廷玉一眼。
張廷玉忙道:“老相爺,是這樣……”
說着,將朝廷如今的困局說了遍。
“老相爺,能想到的法子,都想過了,如今實在沒法子了。連宮裏陛下都節衣縮食,寧肯讓百姓吃飽點,也絕不肯奢靡一點。尋日裏用膳,還不如平常富庶的百姓家裏。
些,晚輩這個掌着戶部的臣子,真真是羞愧萬分啊!”
張廷玉確實滿面羞慚的說道。
若國庫艱難,是因爲皇帝大興土木,奢靡享受造成的。
他有壓力歸有壓力,卻不至於這般慚愧自責。
可如今的局面,是因爲天下百姓造成的,皇帝過的還不如尋常臣子,這就讓張廷玉真真不落忍了。
這一對君臣,如今是真真有些惺惺相惜的感覺……
李光地聞言,閉着眼沉默了好一會兒,贏祥和張廷玉差點都以爲他睡着了。
直到兩人尋思着,是不是先告退,改日再來時,李光地忽然開口道:“這件事,的確是你和陛下做的差了……”
贏祥眉頭微皺,張廷玉也變了臉色,就聽李光地又道:“你掌着戶部,當明白,不論什麼時候,戶部一定存留一定數量的底銀,以防急不測之事。
我也有黑科技 大秦太大了,地域遼闊,人口衆多,便會生各種各樣的事。”
“老相爺,江南洪澇,齊魯大旱,這些都是不得不花銀子的地方啊……”
張廷玉有些委屈道。
李光地搖頭道:“這裏,就有一個度的問題。既然是天災之年,就不可能不死人。
你們做的事,我也聽說了一點。
大災之年,朝廷還嚴命地方官員,保證不死一個百姓。
且不說這不可能,就算真的做到了,要花費多少銀子?
許多地方,爲了給年老體衰的老人,和身有疾患,體質虛弱的人維持性命,所耗費的醫藥銀子,都過了糧食銀子。
若當真國力強盛,國庫充盈,你們這般做也就罷了。
可是如今這樣做,簡直有些荒唐。
衡臣啊,你要明白,愛民如子,不是愛的哪一個百姓,而是整個大秦的億萬百姓。
你們救了那些老弱病殘,耗費光了國庫,若再來一場突天災,或是人.禍,到時沒了銀子,大軍難,你可知這是多大的禍事?”
張廷玉聽的滿頭冷汗,連連點頭,道:“老相爺說的是,是晚輩思慮不周。”
李光地呵呵一笑,搖頭道:“這怕都是陛下的意思吧?心思難得可貴,但政務經驗太差。”
敢這般當着總理王大臣和文臣之,直言批評隆正帝處理政務不求行的,滿大秦數遍也不過五指之數。
但李光地這般說了,贏祥和張廷玉也說不出什麼來。
張廷玉拉下顏面來,賠笑道:“真真都是晚輩思慮不周的錯,陛下只是愛民如子……
老相爺,千錯萬錯,都是晚輩的錯,如今只盼老相爺能指點迷津,助朝廷度過難關。”
李光地搖頭道:“老朽殘破之軀,滯澀之智,何來陶朱之術?況且,李家也沒多少銀子……”
“誒,李相爺這是哪裏話?本王和衡臣今日可不是來打秋風的!”
贏祥忙笑着截斷了李光地的話。
最後一個男人 開什麼玩笑!
“那你們這是……”
李光地好奇道。
張廷玉咳嗽了聲,道:“晚輩能爲不足,想不出解決之道。但有一人,奇才天賦,設想出銀行之術,可解朝廷財政危局。
只是,他卻不肯出山理事,只在家中受用……”
“哼……”
“哼……”
“哼……”
張廷玉話沒說完,整個人就呆住了。
就在他和贏祥的眼皮底下,李光地光明正大的閉上了眼,打起了呼嚕。
二人簡直是哭笑不得,可又沒有一點辦法。
因爲不論是哪個,都無法喚醒一個裝睡的人,更不敢去推醒一個九十多的老頭子。
若他有個好歹,那纔是大問題。
老頭子門生故吏之多,怕是連他自己都數不清到底有多少……
沒法子,兩人只好起身退出房間。
離去時,贏祥還親自給李光地蓋好被子。
本正經睡覺的老頭兒,贏祥啞然失笑,又無可奈何。
唯有心裏暗歎,賈環的機緣之深,連這樣一個無比然的老相爺,都護着他。
可是,他們又不是想對付賈環啊……
……公告:筆趣閣app上線了,支持安卓,蘋果。請關注微信公衆號進入下載安裝:appxsyd(按住三秒複製) 贏祥和張廷玉出了內堂後,相顧苦笑,都頗爲無奈。ω.』m
誰能想到,堂堂大秦皇朝,一個親王,一個宰相。
可以說世間除了帝王外,至尊至貴的兩個人,竟會被區區阿堵之物,逼到這個地步。
可是又有什麼辦法?
江南水澇,齊魯大旱,稅賦重地今年都遭遇不測。
皇帝還是個愛民的性子,便大肆減免了災地稅銀。
偏生開支又極大。
這種情況下,神仙也無良法。
至於向朝臣勳貴借銀……
且不說朝廷和天家的顏面問題,就算能借,大頭也是勳貴。
可人家之前就借出了整整一千萬兩,再借,已是不可能。
而且勳貴們的家底上回差不多都刮乾淨了,就是想借也借不出。
至於文臣……
這個夢最好不做爲妙,以文臣的尿性……
前朝崇禎皇帝就有過向百官借銀子的勾當,結果……
只能用恥辱來形容。
而崇禎皇帝和文臣的關係還不錯,至少比隆正帝與百官的關係親密一百倍。
他尚且如此,隆正帝就更不用指望了。
路路不通。
如今只盼着賈環當初描述過的銀行,能籌措出現銀來,讓朝廷度過這次難關。
除此之外,幾無良法。
只可惜……
自祭天之日後,賈環便不再露面。
連宮中貴妃產子,甚至出了事後,接貴妃歸寧回家,都是賈璉和賈寶玉進宮接的。
蘇培盛前去傳旨遞話,賈環要麼閉口不言,要麼直接拒絕。
一副劃清界限的模樣。
而且給出的答案很明白:臣爲武勳,若有外敵入侵,需臣披甲上陣,必責無旁貸,雖死猶榮。
至於其他,恕臣無能爲力。
若事事都要臣出力,那還養着百官做甚用?
話已至此,還能怎樣?
張廷玉親自上門求教,希望賈環幫助一把。
即使不出山,能給出一個條陳來也好。
然而,賈環只給了他一個尺具。
說是讓他量量他的臉有多大……
隆正帝知道這個消息後,暴怒之下差點沒把上書房給砸了!
可還是沒法子。
最後贏祥想出了個法兒,說賈環極尊敬李光地。
若李光地開口,賈環再沒有推脫的道理。
縱然不願出來奔波做事,只要把辦理銀行的條陳給出來就好。
這纔有了今日,一親王一宰相親自登門之事。
然而……
沒料到這老貨比賈環還難纏,整個一油鹽不進的滾刀肉!
就差沒睜着眼睛睡覺了。
“唉!十三爺,咱們先回去吧。再想想法子……”
出了李府內堂後,張廷玉嘆息一聲,搖頭道。
神醫魔后 贏祥卻要灑脫許多,他廷玉疲憊陰暗的臉色,笑道:“衡臣,昨夜又沒睡好吧?”
張廷玉苦笑一聲,道:“辜負君恩至此,哪裏睡的着啊……”
贏祥皺眉道:“衡臣,戶部裏不是至少還有一個半月的餘存庫銀嗎?
你這般熬着作甚,慢慢想法子就是。
再者,最需要用銀子的地方,預算都已備足了。
暫時並無急需用銀之處。
剩餘的,無非是一些恩典賞賜,和來年初的官員俸祿。
真要不湊手,先賒欠着也不算新鮮事。
哪裏就到這個地步?
你也不是小家子氣的人……”
張廷玉抽了抽嘴角,道:“陛下艱難至斯,實不好再給人話柄。
再者,長安大,居不易。京官又多窮苦,都等着年底時,足了俸祿和年禮,好過個好年。
若是虧欠着……這個年怕不好過。
那些人,本就因爲祭天之事……
而且,臣還想借此機會,仔細觀,寧侯所言之銀行,到底是何等國之利器……
臣每每思之,哪怕僅從國債一物來覺得妙不可言。
遠非如今的錢莊票號和當鋪所能相比。
但偏又徹……”
贏祥聞言,臉上的笑容玩味起來,道:“我就說……是你和皇上賈環的銀行主意吧?”
張廷玉聞言,忙解釋道:“十三爺,臣絕無私念!
而且,縱然寧侯出來做事,銀行的份子劃分,也會都按照他當初勾畫的那般來。
甚至銀行本身都在寧侯的手裏握着,除卻必要的監管外,朝廷絕不過多幹預,以免重蹈前朝寶鈔之覆轍。
當然,若寧侯所行之法的確當用,戶部也會組建朝廷的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