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位,萬事都好商量。”
楊戕笑道,打算給鳳凰製造點出“嘴”或者出“爪”的好機會,“幾位挾持了舒姑娘,總是有目的吧,無論如何,也讓我先知曉你們要我做什麼吧?”
那人道:“不出三日,你必定知道我們主人要你做什麼了。”
忽然,頭頂上響起一陣風聲,一道赤紅的影子從遠處疾射而來。
楊戕知道鳳凰已經趕道,故意擡頭驚呼:“咦!~”
那幾人不知有詐,下意識地擡頭看去,只見一道凌厲的紅光從頭頂疾插而來,速度之快,幾人根本看不清楚其真身。
“啊!~”
一聲慘叫,挾持舒茹的那個蒙面人還來不及抵禦,就被鳳凰堅逾精剛的利嘴啄開了頭顱,紅白之物濺得滿地。鳳凰怪叫一聲,利爪往那人胸膛撕去,“哧哧~”地撕裂之聲響個不停,那人的胸膛早已經被剖開。
其餘五人見狀,幾欲做嘔,想不到竟然會出現一個極其漂亮,卻又要食人的怪鳥,看同伴瞬間慘死,渾身都直起雞皮疙瘩。
就在五人這一遲疑,楊戕突地出手,手掌所到之處,中掌的四人連骨頭都被擊碎,立即軟癱在地。而剩餘的一人,其脖子也被鎖在了楊戕的大手之中。
“誰派你們來的?”
楊戕冷冷地說道,“不說,我就捏斷你的脖子。”
那人猶自嘴硬,咬牙道:“得人錢財,與人消災。如果我落在你手上了,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楊戕微微一用力,卡着那人的脖子將他提了空中,說道:“再不說的話,我就捏碎你的喉嚨。”
“要殺要剮,悉……咳咳!”那人似乎是死士或是殺手,臨死也不肯說出主使之人。
“呱~”
鳳凰怪叫一聲,走過來說道:“捏碎他的喉嚨太便宜他了。留給我吧,讓我把他的心、肝、肺都掏出來,慢慢地吃掉,然後再次他的肉……”
鳳凰還在那裏嚇唬此人,卻見這人頭一偏,嘴角吐出一口血污,就此氣絕。
楊戕道:“不用嚇了,他已經死了。”
鳳凰道:“你把他捏死了?真是太可惜了,想嚇唬嚇唬他都不行。”
楊戕笑道:“他是服毒自殺的。這些死士,口中都藏有毒囊,一旦無法脫身,就咬破毒囊。對了,幸好你及時趕來幫忙,否則的話,只怕沒那麼容易救出舒茹了。不過,先前舒茹出事的時候,你去哪裏了?”
“今天我出去搶山頭去了!”
鳳凰得意道,“如今我已經佔據了四座大山,這些山上的百鳥,都以我爲王。嘿,每天都可以享受一下‘百鳥朝鳳’的感覺。”
楊戕一時無語。他做夢都沒有想到,鳳凰竟然真的去做了它的鳥中之王,而且居然還佔據了幾個山頭,這不成了鳥中的土匪了麼?
楊戕解開舒茹的穴道,往回路而去。 “剛纔的那些人,究竟是誰派來的啊?”
舒茹問道,面色有點驚慌,顯然還心有餘悸。
楊戕沉聲道:“他們並非跟你有仇,乃是爲了要挾我。不過,縱然那幾人不說,我也能大致猜到,畢竟沂洲城之大,敢此與我爲敵的,卻只有一人。更何況,有理由與我爲敵者,也只有他了。”
“太子?”
舒茹驚道,“真的是太子嗎?不過現在他正是需要你的時候,怎麼會對付你呢?”
楊戕道:“抓走了你,他不僅可以讓我爲他攻城,而且只怕還想我爲他效力吧,如若不然,他就會拿你的命來威脅我。”
權利之爭,原本就是爾虞我詐。
舒茹道:“都是舒茹不好,連累的將軍,要是不是因爲舒茹的話,誰人能威脅到將軍呢?”
楊戕擺了擺手,道:“此事雖然與你有關聯,卻並非你之過。只因我效力於庸王,太子等人自然視我爲眼中刺,雖然這次我大破敵軍,但是太子忌恨之心有增無減,若是我肯轉投於他,那麼一切便好,否則的話,即使你不在此處,他也會想別的方法來要挾我的。不過你放心,我會加派人手來保護你的,不會再有人能輕易擄走你了。”
鳳凰也在一旁道:“這幾天我辛苦一下,暫時保護一下這丫頭,等這邊戰事完了,我再繼續去做我的百鳥之王了。”
舒茹不禁莞爾,笑道:“做了百鳥之王,真的有意思麼?”
鳳凰裝模做樣地昂頭挺胸,叫道:“要是沒有意思的話,爲什麼這麼多人想做皇帝呢?”
這回連楊戕也不禁失笑了,道:“想不到你倒真個風光起來了,不過不要說我沒有提醒你,千萬不要稱王稱霸到了那些修仙人所在的山頭去了。姑且不說那些劍仙不好惹,而且就怕他們把你捉了去當看門鳥,那時候我可也就救不得了你。”
鳳凰鬱郁道:“這個我自然理會得了,還用你說。”
楊戕道:“舒茹,這麼折騰了一陣,時候已經很晚了,你就早點歇息吧。”
“是。將軍也早作休息吧。”
舒茹應了一聲,起身告退。
鳳凰仍然饒有興致地說道:“楊小子,乾脆你也山中稱王稱霸算了,跟這些人一天勾心鬥角的有什麼意思啊,況且就算你再厲害,總也做不到皇帝的位置,哪裏有高高在上的那種感覺呢?你想,你到了山中,那些野獸還不乖乖地聽你的吩咐,你就做野獸之王,我就做百鳥之王,多威風啊……”
“行了,行了,你也去歇息吧。”
楊戕無奈道,“我是人,怎麼可能去跟野獸爲伍呢?你以爲跟你一樣,長了一個鳥樣子啊。”
鳳凰搖搖晃晃地向屋外而去,邊走邊說道:“只是你覺得你是人吧,實際上你這身體,大部分已經是野獸的,少部分纔是人罷。”
鳳凰本還要做什麼,卻聽見楊戕冷哼一聲,顯然是極其憤怒,於是它連忙衝出了屋子。
楊戕心中雖怒,卻不由得暗自咀嚼着鳳凰說的話,正如鳳凰所言,自己現在的身體,已經大部分是野獸,而只有少部分是人。若只是論身體的話,自己確實是一個有着人形的野獸。只是,因爲楊戕仍然是人腦,有着人的思想和感情,所以一直以來,他從來都覺得自己仍然是一個人。
“我究竟是人還是野獸?”
這個問題不斷地在楊戕心中響起。他不住地來回在房間中踱着步,一時間,這個問題讓他感到異常的困惑。這時候他又想起了“百獸書生”秦小官,他不也一樣跟他的那些妻子們一起快活地生活,過着神仙一般的日子麼?
天漸漸亮了。
楊戕思索了兩三個時辰,仍然沒有得到什麼答案,於是只得將這個是人是獸的問題拋了開去。
舒茹這時候已經將洗漱的水送了過來,看見楊戕一臉的疑惑,關切地問道:“將軍,你一夜沒睡麼?”
“沒事。”
楊戕說道,從舒茹手中接過毛巾,“我在想點問題而已,洗個臉就沒事了。”
果然,不一會楊戕就回復了精神,變回了以前的樣子。舒茹不禁奇道:“將軍真是怪人,一會的功夫就恢復了精神,哪裏像一個沒有睡覺的人。”
楊戕只是暫時放下了心中的疑惑罷了,他道:“練武之人,精力自然是大異常人了,此乃常理。”
此刻,忽地門外有人來報,公主着人來請楊戕。
楊戕道:“快請。”
不一會,那位宮女就被人領了進來。楊戕一看,這宮女不僅貌美,而且甚是有禮數、教養。
“奴婢月素,見過將軍。”
那宮女對楊戕微微一福禮,道:“奴婢奉公主之命,來請將軍到府邸一敘。”
楊戕道:“請姑娘稍等,待本人更衣之後,即刻便與姑娘同去進見公主。”
楊戕不敢失了禮數,披甲整冠,而後纔跟隨這宮女到了太子府,因爲甄善公主仍是住在太子府中。
不過,爲了公主安全,在她的院內院外,都有大量的士兵在巡邏站崗。
楊戕剛至門前,就被一個士兵而攔了下來,道:“請將軍交出兵器。”
楊戕正欲解下背後長槍。
宮女月素不卑不亢地說道:“公主有令,楊將軍不必卸下兵器。”
那士兵聽是公主之意,便不敢強留,退在了旁邊。
楊戕跟隨月素,來到了廳堂,此刻甄善公主已在此等候了。楊戕行禮道:“末將楊戕,見過公主。”
“免禮吧。”
甄善公主說道,然後對旁邊的幾個宮女道:“你們都退下去吧。”
幾個宮女施施告退。
“將軍請坐。”甄善公主說道,“此間並不其他人,楊將軍不用太過拘禮。”
楊戕連忙道:“君臣之禮,豈敢不尊。”
甄善公主輕笑道:“想不到將軍倒是一絲不苟之人。這樣吧,那本宮今日就特許你可以不遵守這君臣之禮,如何?以內本宮只是想找將軍你談談,並非全系朝廷大事。”
楊戕道:“卻不知公主找末將所談何事呢?”
甄善公主道:“本宮一直對將軍很好奇,想看看將軍究竟是如何的一個人,因爲蕪城、沂洲的人,都當將軍是天神下凡哩。”
楊戕道:“這不過是這裏的百姓擡舉罷了,末將不過是一介武夫,只懂上陣殺敵罷了。”
“是嗎?”
甄善公主淡淡地說道:“將軍倒是謙遜之人。不過,將軍身邊的那隻‘護國神鳥’呢?我聽聞此乃神鳥鳳凰,卻不知是否屬實。”
楊戕心道,原來這公主只是對自己好奇,並無其他念頭,心中就少了許多的顧及,說道:“此鳥的確是神鳥鳳凰。不過雖然它時常在末將左右,末將卻也無法約束於它,公主若有興趣,過幾日末將便讓它來見見公主如何?”
甄善公主嘆道:“果真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本宮還以爲鳳凰乃是傳說之神物,不想居然能在世間看到。瑞物下凡,想必也是我父皇之福,如此,定可永葆江山社稷。不過正所謂‘良鳥擇木而棲’,本宮聽聞,將軍一直效力於十皇兄,可有其事?” 楊戕不知甄善公主一下子將話題轉到這裏,究竟是何意圖,說道:“庸王對末將有知遇之恩,是以末將理當全力以報庸王恩德。”
“知恩圖報,理當如此。”
甄善公主道,“本宮聽聞將軍乃是忠良之後,先祖正是楊公定國,也難怪將軍如此豪勇了。不過,恕本宮直言,將軍是否只知小義,而不名大理呢?”
楊戕無法和公主爭辯,只得道:“末將不明,煩請公主明示。”
甄善公主道:“想必將軍自小就明白忠君報國的道理吧。君,自然是我父皇,國,自然是朝廷。十皇兄雖對將軍有知遇之恩,然他亦是父皇的朝臣,理當爲父皇分憂,任用賢臣,因爲此乃爲臣之道。故而,將軍若要感恩,自然是應當感激父皇,何況你身爲臣子,理當報效國家,而非個人。將軍乃是識理之人,不知本宮這話可是在理?”
楊戕心中一驚,沒想到這個年紀青青的公主詞鋒竟然如此厲害,而且一針見血,令自己無法反駁。想道這裏,楊戕不由得又聯想到在草原上遇到的那個錦繡姑娘,只怕單論心機和詞鋒,她們兩人可真是有得一拼。
楊戕道:“公主之言,自然是句句在理。不過庸王既是朝臣,末將在庸王帳下,殺敵建功,豈非也是忠君報國,又怎麼算是不明大理?”
“好。”
甄善公主輕讚一聲,道:“原來楊將軍倒也是精於辯解。不過,既然將軍深明的大義,那麼待收復蕪城,擊潰蠻夷之後,我就奏請父皇,調你入京統帥八十萬禁軍,負責皇城安全如何?”
楊戕暗呼不妙,這公主顯是早有準備,正是要將自己徹底從庸王身邊弄走,只是她偏偏又以忠君報國爲理由,讓自己無法拒絕。楊戕只得道:“禁軍首領一職,關係重大,乃有保衛皇上和京城的重責,末將才識淺薄,不能服衆,恐無法擔當如此要職,望公主明鑑。”
甄善公主道:“將軍切莫以爲本宮要與你作對,實則本宮這都是爲你着想。如今父皇年事已高,皇位之爭必將愈演愈烈,將軍可知,你目下走的路,乃是一條不太明智的路。”
楊戕不敢對皇位之爭妄加評論,說道:“請公主指點。”
甄善公主接着道:“我有十個皇兄,人人都想繼承皇位,但是正統大位只有一人坐得,若將軍跟錯了人,輕則日後前途盡毀,丟官爲民;重則淪爲叛逆,萬劫不復。將軍本是聰明之人,自然明白本宮並非是危言聳聽吧?”
楊戕道:“不錯。公主說的都是實情,派系之爭,向來如此。”
甄善公主繼續道:“所以將軍須得明白四個字——‘明哲保身’。無論你爲誰效力,終究不是完全之策,因爲將軍你終究無法預知究竟這皇位會歸誰,而且連父皇都不能肯定。所以,將軍若要想立於風口浪尖,就必須超然於各個派系之外,只有這樣,方是萬全之策。就如同禁軍首領一職吧,將軍若能任之,自然就可憑藉手下軍力,超然於這些爭鬥之外。因爲那時侯無論是誰,都只會主動向將軍示好。比之投效他人,讓他人來主動迎合你,豈非高明瞭不少?”
楊戕先前還以爲這甄善公主乃是太子的說客,要說服自己爲太子效力,但是現在看來,她似乎真是爲自己着想,指點自己的所謂明路。於是,楊戕不得不佩服道:“公主於政治和爲人爲官之道,都看得極其分明,誠如公主所言,若能超然於各個勢力之外,的確是最力量的。只是,我得庸王看中,況且他又是用人之際,若我現在棄他而去,豈非成了不義之人?”
“本宮並非是太子的說客。”
甄善公主道,“所以將軍有何顧慮,不妨直說。不過在本宮看來,若是將軍要一意孤行,只怕日後不僅會成爲不義之人,還會成爲不忠不孝之人。本宮試問一句,若日後父皇傳位太子,庸王欲意謀反,那時候將軍將如何處之?不反,那即是不義,但是反,就是不忠,更是不孝。因爲你們楊家世代忠烈,決計不會讓子孫淪爲逆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