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只有木管貼在自己胸前,沒有其它進一步動作,疼,也一點都不疼,朱汶的心情逐漸平靜了下來。當他低頭時,能見到近在自己眼前的那張秀顏,清麗的黛眉,彷彿墨水一筆畫成,小巧的鼻子,嘴脣緊抿,勾的是一抹堅毅。
這種清秀的美,好比山間裏清澗流水的小溪,讓人心曠神怡。朱汶看着像是要被其吸引住時,突然對方擡起的那雙眸子掃過來,對上的時候,他心頭忽的打了個寒戰。
很美的一雙眼睛裏,露出的鋒芒,可以瞬間把人刺穿的感覺。朱汶忽然是聯想起上次對準他胸口刺下的那隻刀,在這個女子的手中,不會有半點遲疑,真真是殺人不眨眼,令人毛骨悚然。
“隸王的王妃——”朱汶的聲音,像是很遠,又像是很近。
可能只有李敏,多少能聽清楚他的話。
“是的,是隸王的妃子。”李敏聽完了病人的心肺,收起了原始聽診器,隨手扔給了徐掌櫃讓其收藏起來。不準備給那羣老頭子隨便偷師。
朱汶看着她立在他牀頭亭亭玉立的身影,只覺得她和那個男人一樣高大,壓着人的氣勢,嘴脣微張,說:“隸王本王認識,是與本王自小一塊長大的兄弟。”
“本妃有幸也聽過王爺略提起大皇子的事。說大皇子當年離開太子宮時,年紀尚幼,還沒有今時今日十一爺十二爺年紀大。當年那一別,大皇子去了京泰陵,而王爺則去了北燕。”
聽到這話,貌似,朱隸過的沒有比他朱汶好多少。朱汶喉嚨裏發出一陣勉強的笑聲:“京泰山的兔子,北燕的熊。”
京泰山是產兔子,據聞那裏的原始森林裏面,最多見的是兔子。可能是京泰山裏,有大片兔子喜歡吃的草林。北燕,天寒地凍,那裏的熊,號稱心狠手辣,天下最負盛名,獵人都不敢貿然進山獵熊。
不是所有人,都能聽明白朱汶這句話。
太醫們的注意力,全在李敏的東西上,大皇子說什麼,貌似與他們都沒有關係似的。因爲,大皇子現在等於一個廢物,只要病沒有好。一個生病的人,能做得了什麼?
至於李敏能不能治好朱汶的病,太醫們覺得懸,太懸了。以太醫們的經驗,朱汶這個病,類似肺癆,在這個時代根本無藥可治。只等這個莫名病因的病,一步步把病人氣血全榨乾了,病人死的時候瘦骨如柴,形同乾屍。
與福祿宮裏許多人在爲救一條人命相比,玉清宮裏,是想盡法子想把一條人命給消滅掉。
說是太子妃被帶到皇帝面前跪下之後,萬曆爺看見太子妃的樣子都大吃一驚。不過幾日功夫,自己的兒媳婦貌似是被人折磨瘋了。
之後,一同被帶來對質的老嬤嬤忽然反口,說是自己是被宗人府的人所逼,才把罪指向了太子妃。
這下子,宗人府全亂了。
萬曆爺一面讓人把宗人府涉案人員帶過來問話。宗人府的上上下下當然沒有一個願意承認是自己指示老嬤嬤誣陷太子妃。
事到如今,此案貌似被攪成了一個泥潭,黑白都分不清了。
審問到了夜裏,皇宮裏都點上了燈籠。很多人在皇帝的玉清宮進進出出,在皇帝院子裏像是等候發落的人,跪了一大片。
到後來,皇后以及太子都過來了,在見到太子妃形神渙散好像瘋了的樣子時,一個大哭,一個像是要暈了過去。哭的人當然是太子,差點暈過去翻白眼的人是皇后。
看這個熱鬧的程度,似乎是玉清宮的情況熱鬧些,相比之下,在危病之中的大皇子,似乎是要被人遺忘了。
朱公公在景陽宮門前掃着地,搭着眉毛,像是眺望玉清宮,轉身回去之後,把掃把遞給身邊的小太監,輕咳一聲,待裏面的主子答應過後,進去。
坐在榻上的淑貴妃,像是凝神不解的樣子,對朱公公說:“奇怪了,是什麼人做的呢?” 123 李大夫被抓起來了?
“娘娘。”朱公公走到淑妃前面,從袖管裏拿出上次要送給李敏但是被李敏拒絕回來的那張地契。
看到地契時,淑妃愣了下:“她沒有收下嗎?”
“是的,奴才本想早點把這事告訴娘娘的,但是,娘娘那時候正忙着大皇子回來的事宜,奴才找不到機會說。而且,不管如何,李大夫還是出手救人了。”
聽到朱公公這番辯解的話,淑妃並沒有感到心裏頭舒服多少。因爲這正好說明了李敏對於她,沒有任何索求的東西。
沒有要求的人,最難對付的了。除非像上次那樣出現巧合,讓她有個機會給李敏通風報信。或許說,李大夫不在乎身外之物,只在乎人。
看着淑妃沒有打算接回地契,朱公公把地契收回了自己袖管裏,道:“奴才幫娘娘將地契放到櫃子裏,先放着,或許以後可以用着。畢竟娘娘費心給李大夫的鋪子找的位置,和八爺給李大夫找的,天差地別。”
淑妃擡起眼:“行,照你說的做。”
“玉清宮那邊,奴才剛找人打探過了。”
“太子妃真的瘋了嗎?”
書中自有顏如聿 “是的。”
淑妃的兩道黛眉微微簇着,在燭火的映照下像是籠罩了層陰影。
朱公公回想起剛纔進屋子時,聽見她好像自喃自語問的那句話。
什麼人做的?
劉嬪跳井的事,雖然大家都因爲牽涉到太子妃的問題,認爲是與劉嬪有關係的人所爲,故意針對東宮的。在現在皇宮裏,與劉嬪有關係,並且正得勢,和東宮形成對峙的人是剛升爲貴妃的淑妃,有理由,淑貴妃成爲了這次事件幕後的最大黑手。
恐怕現在連萬曆爺心底裏都變疑惑了,質疑起來了,這事究竟是不是她淑貴妃所爲。
要是讓皇帝都猜忌起她淑貴妃,不得不承認謀劃這一切的人,心思叵測,狡詐多端,陰謀耍的高明。
“劉嬪不像是會這樣做的人。” 絕寵醫妃 淑妃說,“她哪怕是死了,都不會想到去把任何人拖下水的。而且,本宮曾經病好了以後,想救濟劉嬪,但是,被劉嬪拒絕了。”
“娘娘。”朱公公同樣欲言又止。
知道她後面那句話說的是事實,正因爲淑妃對劉嬪感到慚愧想對劉嬪有所彌補,可是劉嬪拒絕之下,淑妃毫無辦法,只能是轉向長春宮儘可能幫助十九爺。但是,對於淑妃前面那句話,說劉嬪真的人很好,死之前都不會有所圖謀,朱公公不太相信。
只要想想,劉嬪能任自己兒子十九爺中毒之久,都可以想象到這個女子心裏面絕對不是這樣單純。劉嬪的性子理應是很剛烈的。
淑妃看着燭火的目光慢慢拉回了焦距,扶着宮女的手走下榻,走到走廊裏,迎着快入冬的涼風,颳了一陣,腦袋好像也清晰了不少。 醉客居 眺望玉清宮裏的燈火通明,知道今晚皇宮裏應該是不眠之夜了。
以前,她得寵時,很多人不知道而已,她照樣夜夜要站在這個四面通風的走廊裏,持燈相望,期許那個穿着龍袍的男子過來。六宮裏的女人,沒有一個不被修煉成怨婦的。
如今過了這麼多年,她升爲了貴妃,心態,與那時候截然不同了。是不是人一病,病過之後,能有幸生存下來,全變樣了。
李敏上次都說她,能安靜地做鞋子,心態不錯。
“據聽,劉嬪是病了的。”淑妃說。
朱公公都有點怕她這是觸景傷情了,道:“奴才倒是從沒有聽過這事。可能是到了冷宮那邊以後,吃又吃不好,住的不好,身體不適,這是到了冷宮那邊以後都會有的。”
淑妃的眼角睨了他一眼,不再說話,轉身回了屋裏。對身邊的姑姑說:“給本宮準備些點心,或許,皇上晚上夜深以後,會上這邊來。”
“娘娘?”
淑妃這次得以順利復出以後,再也不是天天夜夜盼着萬曆爺來的心態了,反而是,幾乎從來不給萬曆爺會來時準備東西。萬曆爺來不來無所謂。反正,萬曆爺也確實是,雖然升了淑妃爲貴妃,但是,更喜歡到年輕美麗的新人那裏。最近,哪怕那個得寵的李華懷了孕,可聽說萬曆爺每晚都是喜歡到李華那裏走一趟。
有人都說,李華會做人,主動給萬曆爺找樂子,不知道給萬曆爺找了什麼美人在自己房裏備着。否則,以李華懷孕的身子,根本也不可能親自服侍萬曆爺。
淑妃今晚突然口出此言,是因爲盼着萬曆爺來景陽宮了嗎?姑姑疑問的眼神一閃而過。
萬曆爺如果能來,景陽宮裏的人當然最高興了,說明,淑妃如日中天,皇后都壓不過。
“皇上心煩,哪兒都去不了。要論是以往,可能是會去錦寧宮,可是,容妃貌似被牽連進這件案子裏了。皇上只要想到這,都不會去錦寧宮。”淑妃淡淡的口吻說。
容妃是直接被人提到了皇帝面前變成了懷疑對象,不像她淑貴妃,即使有人疑心,都不敢說出口。因爲都知道,皇上現在想靠大皇子壓制東宮。
淑妃這話剛完,果然,皇帝身邊的張公公親自過來通知了,說是今晚萬曆爺會來景陽宮歇下。
一天大皇子沒有真的死,東宮肯定是不會安心的。
福祿宮裏,太后睡了一個下午,像是不省人事似的,醒來的時候,才知道李敏過來了,玉清宮裏發生大事了。
給太后身上加衣的姑姑說:“奴婢叫過太后娘娘,但是太后娘娘睡的很沉,沒有聽見奴婢的聲音。”
太后摸了下自己的額頭,不見發燒。不知道這幾日自己是怎麼了,是不是天氣變了,昏昏沉沉的,睡都睡不踏實。其實剛剛姑姑在她睡覺的時候叫她時,她能聽見的,只是睜不開眼睛。
明明都聽了李敏的話,沒有服用李華讓人送來的安神丸,怎麼都睡成這樣。感覺服了安神丸還好。雖然,之前她都猜到是李華讓萬曆爺送過來的,不喜歡李華這個人,同樣不喜歡李華送來孝敬她的藥,但是,明顯,好像李華的安神丸對她來說比較有用。最少,吃了以後,有助於睡眠,本來她是怎麼都睡不好的。
“今晚,先融顆安神丸,晚上要睡時哀家要用。”太后說。
姑姑聽完一驚:“太后娘娘,可是隸王妃之前不是說?”
“你們懂什麼?”太后忽然像是着了火一樣,發了脾氣,這對性格向來沉穩的太后來說是難以想象的,只是,人睡眠不好,醒來難免上火,全身都不舒服,“你看這些大夫,不說隸王妃,太醫院的太醫們,哪個敢對哀家保證一定能治好天下所有的病。”
耳聽太后這話像是批評李敏太自負了。姑姑只知道,李敏從來也不敢保證自己能治好所有人的病,當初齊常在不就是,李敏直接說自己不是神仙能治百病。
“大夫難免有錯的時候。”太后眼看姑姑不說話,把漱口的茶水直接塞回姑姑手裏,教訓着說,“不要以爲她好像有點本事,比魯大人像是強一些,她什麼話就都是對的。哀家看來,她也差不多了。”
差不多?
姑姑一愣。
“皇宮裏,從來沒有一個人,能說自己永遠是對的。只有等,像皇上那樣坐在龍椅上,纔有這個本事,敢說自己永遠是對的。”
太后這話,像是模棱兩可。
什麼叫不可能一個人永遠是對的。這話貌似不錯。哪有人,永遠沒有犯過錯。人孰能無錯。但是,皇帝不一樣,皇帝可以用於永遠是對的。既然皇帝都可以永遠是對的。皇帝的母親,太后娘娘永遠也可以是對的。如此一來的,明顯是,皇帝和太后,可以把錯的說成對的,因爲沒有人,可以說皇帝和太后是錯的。
姑姑大致在心裏盤思了一圈,才聽明白了太后的這句話。
太后既然認定了誰是錯,誰就是錯,哪怕真理在對方手裏,只要是太后說的話。
“太后娘娘。”姑姑想清楚了以後,稟告道,“皇上從午後召隸王妃入宮,隸王妃如今在宮裏給大皇子治病。”
看到準備膳食的宮女公公,進來擺桌子碗筷,太后問:“太醫們是忙到了現在?”
“是的。”
“大皇子如何?身子有無感覺好些?”
“不清楚。奴婢想打探的時候,院門緊閉。裏頭的人說,太醫都不準進入隸王妃給大皇子治病的屋子。”
“什麼?”太后乍然一驚,剛想拿起筷子嚐點豆腐的手啪啦按倒了筷子。
身邊的小宮女,連忙彎下腰去幫太后撿起落在桌子底下的筷子,擡頭時不巧看到太后那張黑森森的臉,只差被嚇出魂兒來。
“這個隸王妃真是越來越不像樣了。因爲皇帝召她入宮的緣故,她覺得自己高人一等,把太醫院魯大人等衆太醫都看不進眼裏是不是?爲什麼不給太醫們看?是想對大皇子做些什麼嗎?”太后臉上掠過一絲慍怒,拍着桌子說。
底下的人,一個都不敢作聲,都低着腦袋。只知道,太后這次真的是對李敏生意見了。
太后不是不知道上次李敏拿刀刺在大皇子胸口上的事,雖然後來李大夫解釋說了這是救人命,確實,後來大皇子因爲這一刀才活了過來的樣子。可是,太后怎麼想,都認爲不對。
拿刀子對準王公貴族的胸口,相當於刺殺,哪怕是大夫,也不可以做出這樣危險的動作對準王公貴族。因此,後來朱璃因爲弄斷李敏的手腕到皇帝宮裏負荊請罪,太后都覺得護國公府太過分了,朱璃何罪之有。要是她在場的話,說不定一刀讓人砍了李敏的腦袋。反正,朱汶已經活過來,李敏的使命也結束了。
死了一個李敏不可怕的,反正,李大夫不是全能的神仙。瞧瞧,不是連她這個普通爲睡眠苦惱的小病都一直治不好。
姑姑聽見太后發怒,都揣摩着,不知道該不該往下說自己所聽見的信息了。姑姑不說而已,多的是,想在太后面前趁機博得太后注意的人。
一個小太監見機不可失,上前跪下對太后說:“太后娘娘,奴才剛進大皇子的小院子時,發現了一件事兒。奴才感覺這事兒不妥,不知道該不該和太后娘娘說,事關隸王妃的。”
太后眸子裏光亮一閃,道:“說。”
“奴才本在大皇子屋子裏幫着公公侍候大皇子的,隸王妃要給大皇子治病時,要求奴才出去,只餘公公在屋裏,其餘的太醫也必須出去。奴才身份低微,只能在太醫們退出廂房之後,再最後給關上屋門。結果,有幸看到了隸王妃要給大皇子治病用的東西。”
“是什麼?”太后聽的聚精會神,直覺裏不是很好的事情。
“奴才看見,隸王妃準備了琉璃圓筒,和針。”
“針?”
“公公問隸王妃那是什麼,隸王妃說是針。看起來,和太醫給人鍼灸用的針具一樣。只是,粗了一些。用金做的。”
李敏在用什麼金屬材料代替現代針具打造出古代打針用的針具時,考慮到古代鍊銅等技術並不能達到爐火純青的地步,反而鍛造金的工藝還好一些,因此採用了金。這可能她見過的是最貴的針了。用在大皇子身上倒也符合。
由於暫時找不到橡樹做橡皮管,李敏只能用注射器,慢慢給大皇子做靜脈推注了。不想讓太醫都站在屋子裏旁觀,是因爲這樣的操作本來就要求無菌,太多人圍觀,無益病人。
但是,太后不這麼想。這個李敏既然上次用刀傷了大皇子,這次不知道又出了什麼鬼主意,反正,用這個像鍼灸的東西肯定不是給大皇子鍼灸,說不定是給大皇子身體內埋針或是弄什麼機關。否則,鬼鬼祟祟不讓人看是什麼意思。
“哀家去看一下。隸王妃不會連哀家都不讓進去吧。”太后說完這話,站起身。
姑姑上前扶着太后,一步步朝大皇子住的院子裏走。
燈籠照出了院子的那扇門,是合攏着沒有錯。太后示意了眼下面的人。
我後邊有人 小太監一心求功,跑的快,搶先來到院子門前,拍着門,張大嗓子喊:“快開門!太后娘娘到了——”
門板啪啦啪啦響,要是一扇比較破舊的門,早就被小太監給拍爛了。巨大的聲音在夜裏回想着。院子裏沒有動靜的時候,那些被李敏趕出小院子的太醫圍過來了。
魯仲陽沒有出現,領頭的是一個常太醫,劉太醫躲在衆人後面。
“臣叩見太后娘娘。”太醫們在太后面前跪成一地。
太后俯瞰着這些在夜風裏頭戴官帽身穿官袍的官員們,這些人是被夜風颳到鬢髮亂飛,鬍子亂擺,袍角凌亂,看起來狼狽不堪。太后眉頭深深地一皺,問:“你們沒有地方去?”
額——
這個嘛。李敏嫌棄他們被逐出屋子以後仍舊在屋外圍觀,嘰嘰喳喳影響人家工作,所以,一塊把他們都請出了院子外。只有魯仲陽那隻老狐狸,早早倒是沒有圍觀,跑到原先自己歇息的那間屋子裏睡懶覺去了。然後,他們這些人則慘了。被逐出院子以後,能跑哪裏呢?這裏是太后娘娘的宮殿,當然是不能隨便亂走的,只能是站在這個宮廷的過道里啪啦啪啦被吹冷風。一個個晚飯也沒有的吃,直被寒風颳到臉色青白,從大夫直接淪落爲病人。
於是說到這兒,那些太醫們,都倍感委屈,面對太后哭訴起來。常太醫說:“隸王妃不知道是不是佔着自己是皇上特派來的欽差,不讓臣等觀察大皇子的病情。大皇子這個病,一時好一時壞,危急起來時,平常都要魯大人率領臣等衆人上去急救。”
聽這話,這個李敏是太自負了,難道不怕大皇子突然發急病起來,一個人搞不定。都說人越多越好,沒有人會嫌棄幫手少的。只能說李敏驕傲自負。
太后沉着臉,問那個拍門的小太監:“裏面沒有人過來開門嗎?”
人都被李敏趕出來了,至於餘下的一兩個幫手則都是留在屋子裏面,恐怕在屋子裏專心致志做事情,都沒能聽見外面的敲門聲。
這些緣故,有意告狀的常太醫他們不說,太后只能是認爲李敏過分到知道她來了都不讓她進去。
火氣沖天,太后發怒了:“給哀家破了這扇門!哀家倒想看看,皇上派來的欽差,是變成這個福祿宮的主子了?豈有此理,難道哀家連自己的院子都進不去!”
一羣人看見太后震怒,都慌里慌張的。說是破門,可這畢竟是太后自己宮裏的門,真砸了的話,太后事後看見破爛的門不也得心裏不舒服。何況,這院子裏住着人,是大皇子。
姑姑緊張地趕緊讓兩個太監肩頭站肩頭,攀到高牆上,在躍進院子裏,從裏面抽開門閂。
門一打開,太后不用人扶,一個人怒氣衝衝,率先衝進了院子裏。
太監們提着的燈籠緊隨其後,給太后照路。
那些太醫們看到太后氣成了這樣,卻是都大吃一驚。要知道,太后的性情,向來都不是會這樣輕易冒火的。太后是性情穩重,統領六宮,母儀天下的女子,修養極好,基本不會發脾氣。除非是,太后突然討厭了某個人。
可是,太后不是一直很喜歡李敏嗎?怎麼會突然變成討厭了?
“常太醫,我是不是聽錯了,太后娘娘,剛那頓脾氣是衝隸王妃發的嗎?”許太醫問常太醫。
常太醫撫摸了下下巴:“看起來是這樣沒錯的了。不信,你再問劉太醫?”
都知道,劉太醫近期跟了李敏幾次以後,因爲治好了幾個病人,在宮裏越發受到太后的重用,貌似私下與李敏關係也不錯,有點交情了。現在李敏一旦遭殃,太后轉變態度了,說不定,太后回頭是要找劉太醫算賬開刀了。
太醫院裏,本來派系爭鬥都很嚴重的了。像是跟隨左院判的常太醫等,一直被右院判的魯仲陽勢力所壓制着,許久不得志,鬱悶的要死,早巴不得魯仲陽爲首的這羣人早點出問題,出洋相。
許太醫是新晉升上來的太醫,倒也不敢在這會兒馬上趁機踩扁魯仲陽的人,因爲他都沒有想好跟哪邊派系好。魯仲陽勢力大些,但是,魯仲陽年紀大了,論後來居上的潛力,肯定沒有左院判強。
轉頭,許太醫找到了同樣在人羣裏四處觀望的周御醫。
周御醫據說到現在,一樣沒有找到派系依靠。周御醫是那種出了什麼事,纔想到抱那棵大樹求救的人,屬於臨時抱佛腳。
許太醫撤退到周御醫身邊,小聲說:“周御醫對這事怎麼想?”
周御醫望了望四周,知道許太醫不是任何一派的人,眼光一閃,道:“恐怕隸王妃是哪兒得罪到太后娘娘了吧。”
“周御醫知道怎麼回事?”許太醫很吃驚地問。
常太醫、劉太醫,四周所有人,好像都不知道太后爲什麼發脾氣的,怎麼只有周御醫能知道。
周御醫像是神祕兮兮眯了下眼睛,道:“這個你不知道了。護國公府裏的靖王妃,現在都是我在給看的。所以,你明白了嗎?”
不是醫術好就好的,人家有時候不想要這個大夫看,只因爲這個大夫不對病人那個脾氣。
許太醫卻是想不明白了:“可是,倘若治不好病,不是還得找回隸王妃給看?”
周御醫聽他這句晦氣的話,恨不得抽他的嘴巴,說:“你以爲隸王妃真是神仙,真是什麼病都能治?她自己都不是說了自己不是神仙嗎?”
哦——許太醫恍然大悟,可能是李敏哪兒沒有能治好太后,讓太后對李大夫的醫術產生強烈質疑了,結果,跑到大皇子這兒趁亂要對李敏發難了。
怎麼說都好,當大夫真是一樣高危職業。
把病人的病治好了,病人對大夫感恩戴德。一旦,哪天不小心把病人治壞了,病人馬上反咬大夫一口,恨不得把大夫殺了纔可以補償自己。但是,說起來,哪個大夫真願意把病人治壞了。有些病大夫也是無能爲力,只能是全心盡力而爲。
太后氣的這個,具體還要看,究竟是不是大夫的錯,才決定該不該找大夫的茬子。問題是,越是像太后這種位高權重的,唯我獨尊的,事不關己可以高高掛起,一旦涉及到自己的話,反而是沒有辦法冷靜判斷,控制自己的脾氣了,只覺得大夫應該把她的病治好,治不好,理應就是該負責,該殺。
許太醫是從外面推舉進太醫院的,剛到太醫院不久,對官場這點還不太瞭解,聽周御醫仔細教誨。
“誰都不敢給太后治病,你知道嗎?魯大人都不敢。”
“爲何?請周前輩賜教,晚輩悉心求教。”
“你看劉太醫吧,別看他蠢蠢的,他最終敢給太后治病,後來我算是摸到了一個規律了,那就是無爲而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