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頭捧著一個茶缸,輕手輕腳地走了進來,為了不打擾到易辰,她甚至換了一雙軟底繡鞋,還踩上了小碎步。
可事實上,易辰自七歲起跟隨王大神算在後山跑來跑去,經常碰到猛獸精怪什麼的,要是連這點兒警覺性都沒有,早他娘喂狼了。
當然啦,這是人家小丫頭的一片好心,他又能說什麼?姑且裝作不知道便是。
青筠打開香爐,一雙纖纖素手輕輕撥動著香灰,又將小塊炭墼燒透,放在香爐中,用香灰把炭墼填埋起來,再在香灰中戳些孔眼,以便炭墼能夠接觸到氧氣,不至於因缺氧而熄滅。
在古代,焚香是個細緻活兒,做起來可不容易。
然而這一切在青筠手下,卻是那麼自然,流暢。
但見十指青蔥,素腕皓然,燈如紅豆,煙似懸線,一縷暗香,若有若無,流淌浮動,中人慾醉。
易辰雙眼迷離,心有所感,忍不住提筆在紙上畫了起來。
他前世是搞服裝設計的,素描功底深厚,今生也時常苦練水墨畫,因此繪畫功力相當了得。
青筠的身影就在眼前晃動,易辰筆尖輕顫,在紙上一陣點、戳、勾、抹,片刻間,青筠的形象便躍然於紙上。
看著自己的新作,易辰搖頭晃腦,十分滿意。
忽然間,他想起了一首詩,便順手題在了畫像邊:「綠衣捧硯催題卷,紅袖添香伴讀書。」
這一句,是清代女詩人席佩蘭的詩作,易辰覺得十分應景,就順便拿來用了。
豈料他才剛剛收筆,一道靈光忽然從紙上飛出,直衝屋頂,華光綻放,寶氣逼人!
青筠有點被嚇到,差點摔了香爐。
易辰也愣住了。
老天在上,他剛才只是無意中運轉了一下符力,並沒有要點化這幅畫的意思,誰知道這鬼玩意兒居然就這麼被升靈了……
況且,這一次的架勢跟以往不同,靈光凝於屋頂,隱隱聚成了一個美人的形狀,久久不散。
這……這分明就是「異象」啊!
易辰這五年來苦苦鑽研符道,豈能不知道異象是什麼?
簡單來說,就是當一道符達到一定境界的話,初成之時,便會引發天地元力,構成異象。
而異象也是分等級的,最高等的當然是「天降異象」,規模往往極大,動輒覆蓋方圓數里、十里甚至百里之地!
這種異象,易辰當然是不敢想的,事實上,他弄出來的異象大概屬於最低級的那一種,剛好夠引發條件而已。
不過這也夠厲害了!
要知道,異象的出現,少說也得伴隨著四階的靈符甚至玄符,階位越高,符品越高,越容易引發。
易辰這張符,別說階位了,就連能不能算是一張符都不好說。
就這樣,居然還給他引發了異象,你說牛逼不牛逼!
一陣寂靜之後,由青筠先打破了沉默:「少……少爺,你還好吧?」
「呃……我很好。」易辰此時真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尼瑪的!這個什麼「天降鴻運」未免也太厲害了吧!被流星砸一下頭而已,居然鬧出了這麼多的事情,難不成以後應該專門找流星多砸幾下?
… 「青筠,你過來。」易辰招招手,將小丫頭喚了過來。
「少爺,我怕……」這妮子一來就緊緊抓住易辰的胳膊,眼睛一直盯著半空中的異象,躲在易辰背後動都不敢動。
「怕什麼,這叫『異象』,對人沒有壞處的。」易辰笑了笑,開始給青筠解釋。
小丫頭聽了半天,還是似懂非懂。
易辰乾脆放棄了,奶奶的,跟女人解釋這個東西,果然有點麻煩。
「來,你看看,這上面畫的是誰啊?」他微微一笑,將青筠拉近了些。
小妮子一看到紙上的畫像,一對妙目頓時睜得老大,都快放出光來了。
「哇!好漂亮!~~~」
「漂亮什麼,也不羞,哪有這麼自己誇自己的?~」易辰哈哈大笑,順手在小丫頭紅撲撲的臉蛋上捏了一下。
青筠絲毫不在乎,她拿起畫像,左看右看,愛不釋手。
「喜歡?喜歡就送你好了。」易辰大度地揮了揮手。
「真噠?~」小丫頭眼睛一亮,歡喜之情溢於言表。
「那當然,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切!那不是常有的事兒么,少爺你嘴巴最不老實了,雲姨經常這麼說。」青筠毫不留情地吐槽道。
「咳……」易辰老臉一紅,剛想動手「懲罰」她一下,卻忽然覺得肩膀到脖子處一酸,想來應該是坐久了,肌肉都麻痹了。
「少爺我給你捏捏吧。」青筠很有眼色,立刻轉到易辰身後,為他捏肩捶背,搞起了按.摩。
易辰閉上眼睛,享受著小丫頭的服務,舒服得都想哼哼了。
「少爺,其實……其實你不用這麼辛苦的。」青筠忽然嘀咕了一句,音量很小。
「嗯?」易辰重新睜開了眼睛。
「我聽說……少爺你馬上就要去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參加朝廷的科舉考試,是嗎?」青筠小心翼翼道。
「是,有什麼問題?」
「少爺,你不用那麼拼啦,考科舉是大人的事,你又何必……」
小丫頭話還沒說完,就被某人的一根手指堵住了嘴。
「噓。」易辰制止了她的話,又刮刮她的小臉道:「什麼大人小人的,你又不懂了吧?來來來我給你科普一下,我參加的這個叫科試,每三年舉辦一次,入試者不分年齡大小,只要能通過自家書院的考核,獲得推薦資格,就可以參加,懂了么?」
「哦……」青筠乖巧地點了點頭。
「可是,少爺你知道我本來不是這個意思啊。」
「你是什麼意思,我懂。」易辰收起笑容,正色道:「可是我必須去!」
「為……為什麼?」
「因為我是家裡唯一的男人啊。」
易辰拍拍小丫頭的腦袋,淡淡道:「是男人,就要扛起家庭的責任來,過去這幾年,我身上發生了一些變故,導致我有心無力,但是現在——」
他頓了頓,語氣變得斬釘截鐵:「我決不允許你們再受到任何欺負!」
青筠愣愣地看著他,一瞬間,她忽然覺得少爺的形象好高大……
「行了,你去睡吧,我馬上也要休息了,晚安。」易辰丟下筆,開始收拾書桌。
「嗯。」青筠點點頭,往前走兩步,忽然又折返回來,飛快地在易辰臉上親了一下,紅著臉跑開了。
易辰愣了一下,半天才伸手摸了摸自己被親的左頰,笑了。
對於青筠,他一直都挺喜歡的,這丫頭自小沒爹沒娘,被拋棄在路邊,又被祝家兩口子撿到,帶回家撫養成人。
這些年來,易雲箴可沒拿青筠當下人使喚,名義上是丫環,其實一直都是當成女兒在養的。
易辰呢,也一直把這小妮子當成是親妹妹,愛護有加。
如今,妹妹似乎快要長大了,都有膽子主動「調.戲」他了,這可真是……哎,不知道說什麼好。
「喲,看不出來,你小小年紀,還是個萬人迷呢。」一個妖媚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顯然是蘇媚兒那個妖女在說話。
「哦,是嗎。」易辰撇了撇嘴,「那有把你迷到么?」
「好像有一點呢。~」蘇媚兒格格嬌笑,媚眼如絲,「你看,現在夜深人靜,長夜漫漫難免寂寞,不如我們做點別的事情吧。」
「你想做什麼事?」易辰盯著她,語氣中帶上了一絲冷冰冰的味道。
「一切你想做的事,我都可以答應你呀。~」蘇媚兒格格嬌笑,下半身化為一道淡淡的紅色輕煙,朝易辰飄來。
她的一對眸子已經變成了粉色,如同兩顆晶瑩玉潤的粉色琉璃,散發著勾魂攝魄的驚人魅意!
「轟!」易辰腦海中彷彿被投放了一顆高爆彈,邪-惡的慾火從臍下三寸之處狂涌而出,直衝天靈蓋!所過之處,五臟六腑都如同被火焰燒灼一般!
可是,易辰必須承認,這種燒灼所帶來的並不是痛楚,而是……興奮!徹底的興奮!!
「好弟弟,你覺得姐姐美嗎?」一個甜得發膩的聲音再度響起。
「美……」易辰不由自主地作出了回答。
「那,姐姐我這麼美,是不是比你家那個發育不.良的黃毛丫頭要強上十倍,不,一百倍呢?」
易辰剛想回答,識海中那個金色的神秘符號便冒了出來,淡淡的金色神光照下,登時便將易辰體內的一腔慾火沖得無影無蹤!
蘇媚兒發出一聲尖叫,忙不迭飛開老遠,躲到了牆角里。
易辰站起身,面如寒霜,語氣更是冷得像一塊堅冰:「喏,說好的第四條約定,你似乎忘了?」
蘇媚兒咬咬牙,一言不發地站起身,念動一句咒語,消失不見。
易辰重新坐了下來,別看他表面上鎮定無比,其實後背都汗濕了……
這個姓蘇的女妖精,看來貌似沒有那麼好騙,第一次嚇退她,並不能讓她真正心存敬畏,這次估計就是試探來了。
好在那個神秘的金色符號還挺給力的,每當易辰面臨生命危險時,就會跳出來救主。
有它在,那女妖精便不敢輕舉妄動。
易辰試著召喚金色神符,可惜這玩意兒還是跟上次一樣,一旦消失,就無影無蹤,根本無法聯繫,易辰甚至都不知道它躲在自己識海中的什麼地方。
罷罷罷,暫時不想它,睡覺!
易辰暗暗下了決定。
他剛準備收拾收拾脫衣服,眼睛一掃,忽然瞥見了飄在天花板上的那道異象,嘴角不禁翹了起來。
對啊!還有這玩意兒沒解決呢!~
作為一名專業的符籙師,易辰當然知道異象的作用是什麼。
簡單來說,那些攻擊型的符籙所產生的異象,當然也是擁有殺傷力的,而且往往比符籙本身更加誇張!
但是這些非攻擊型的符籙——比如易辰畫的這一張,就沒有絲毫的殺傷力,其伴生的異象也是人畜無害的。
並且,哪個人要是吸收了異象中的靈氣,那可對自身有大大的好處哩!
易辰此時正準備干這樣的事,他第一次接觸異象,難免有點緊張,不過實踐下來,好像也就那麼回事兒。
異象的靈光化為一蓬光雨落在他身上,充盈的靈氣從皮膚一直滲到肌肉、骨骼、五臟六腑,渾身清清涼涼的甚是舒服!
這個時候正是修鍊的好時機!
易辰一點都不浪費時間,當即盤膝坐下,運起功來。
一.夜直到天亮,易辰都如同老僧入定,動也不動。
清晨時分,東方天空曦光微露,忽地鄰家傳來一聲雞鳴,登時引得四野八村的雄雞紛紛扯開嗓子報曉。
易辰霍然起身,胸一挺,嘴一張,一股沛然清氣直噴而出,朝著窗外發出了一聲清嘯!
嘯聲如雷,直衝雲天!
易辰本身也覺得十分暢快,他舒展了一下筋骨,順便檢查了一下功力進度。
這不查不要緊,一查可把他給弄傻了……
我……我擦!
原本築基四重的功力,一晚上時間居然橫跨四重,直接來到了第八重的境地!
這已經不是一個「快」字所能形容的了,簡直就是坐飛機……不,坐火箭啊!!!
易辰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感覺,忙將身體又檢查了幾遍。
沒錯,的確是築基八重!這種厚密的內息,充滿爆炸性力量的身體,跟先前簡直判若兩人,絕對不會錯!
「他媽的……」易辰忍不住爆了粗口。
他雖從書中得知了什麼是異象,以及使用過後的功效,但親身體驗總比冷冰冰的描述要直觀得多,震撼得多,也……刺.激得多!
「小辰,你……」身後忽然傳來易雲箴的聲音。
易辰忙回頭一看,只見母親大人和青筠小丫頭正站在自己身後呢,想來剛才太興奮了,竟然連她倆什麼時候來的都不知道,失誤失誤……
粗粗地跟兩個女人解釋了一下,易辰在她們的叮囑聲中衝出了門,直奔書院。
此時時間尚早,但易辰到的時候,武教頭已經在校場上等著他了,風吹過,拂起他的衣帶,跟紋絲不動站得挺拔的身軀形成了一動一靜的鮮明對比。
要在往常,易辰也不會注意這種事,但是今天,他忽然有「感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