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江童握劍作揖:「你們快走吧!萬萬不可再傷及無辜,我們陽間人,從不傷害你們的!多謝!」走了一會兒,回頭看看,雙蝟竟然搖晃著爪子——呵!好可愛。
摸摸自己的屁股,雖還有些痛,心裡卻無比舒暢,正走著,眼前一道寬澗擋住去路,澗下氣流翻滾,看不清澗底有多深。
澗中間橫著一條冰鐵索鏈,索鏈之上,排著一片片竹排。
在澗邊站立良久,然後,疾步而過。走在鐵索橋上,來回搖晃,感到腳下一股熱浪襲來。
剛才在澗邊時,並沒有感到如此的熱,上了橋,雙腳越來越燙,自己彷彿馬上就要被烤乾一般,於是,立即運功而行,風聲刮耳,奇熱難熬,啊——終於穿過鐵索橋,身上已是汗塌塌的,衣服都能擰出水來,難以想象,深澗下是多麼高的溫度。
熱泉奇觀,隱在這深穴中,外邊的人們卻全無知曉。深澗的另一邊,是一片巨石橫檔,再沒有路了。
他四處尋路,沒找到出口。
正躊躇間,聽見一聲大笑:「楚江童,你終於來了,我的一對巨蝟『招待』的你怎樣?」
楚江童下意識的摸摸屁股,已經毫無感覺,剛才還納悶呢!噢!是不是經過鐵索橋時,被熱量烘烤的緣故?聲音仍在頭頂盤旋:「哈哈哈,能戰勝我雙蝟的鬼幾乎沒有,而你一個陽間人,還僥倖逃脫,算你命大!」
「白影鬼,你是誰?為什麼做縮頭烏龜?有種的快滾出來!還我的人和白蝶兒!」
「楚江童,你的人?好霸道!他們是我的鬼,理應跟隨我!」
「呸!像你這種肆意擄掠之鬼,居然有臉說出如此的狂話,你有什麼資格統治他們?若傷他們一根寒毛,我楚江童定會將你碎屍萬段!」
白影鬼冷笑幾聲,便沒了音跡。
無奈,只好在附近徘徊,默默尋找,找來找去,毫無結果,不禁惱羞成怒,大罵起來,搜羅肚子里的髒話,虐話、葷話,劣話,一股腦兒罵出來,然而白影鬼只是時不時地反應一下,丟下幾聲嘲笑,並不出來。
楚江童罵著罵著,突然抽自己一個嘴巴子:「嗨!你怎麼這麼笨啊?混蛋,別罵了!」
於是,他突然緘口,跟個傻乎乎的啞巴小子一般,嘿嘿,這年頭,猴精的人不吃香,就這樣的人,有好口碑。
他抱著劍,晃啊晃,專程回去與雌雄刺蝟閑扯了一會兒,可惜沒帶手機,真想為他倆拍段視頻。
一對巨型刺蝟跟自己友好起來,伸出手掌,讓他們舔來舔去。
可惜這地方,不便告訴村人,若村裡人別一味總想著發財,傷害它們,來看看這對大刺蝟,也不枉活一生。
自己的怒氣不知不覺的完全消釋了:白影鬼啊白影鬼,你故意不出來,是欲要消耗老子的耐心,讓我發怒,來損耗俺的功力啊!我以這種方式戰勝過幾個惡鬼,心裡還沒數?
突然,楚江童想到鐵索橋:對呀!何不去藉助那裡特殊的溫度,修鍊一下靈悟之氣?
閃身回到鐵索橋上,盤膝而坐,一會兒便周身大汗,如同瓢潑,閑目穩坐,意心合一。彷彿將自己放入一個大大的熔爐中,幾欲熔為鐵漿。
此時,竟然出現幻覺:一排潔白的鵝兒於清粼粼的水面上,擺掌游弋,閑逸而洒脫,無驚無懼,信波而游……隨後,一股血一般的狂洪傾瀉下來,泥漿石流,火星四濺,清澈的水化為通紅的鐵漿,砰砰濺起燙人的火花,一碰即散,啊——一聲咆哮,震撼山谷,玄武霸天劍,泛著火紅的光芒,刺砍之處,一片火海……
漸漸地,漸漸地,一切復歸平靜,周遭清麗,微風習習,鳥語花香,好一派美麗的景象……
一睜眼,自己身上的衣服皆以破碎,如雪片一般紛紛而落,鐵索橋下,火光升騰。
屁股下的竹排皆以燃燼脫落,只留下光溜溜的鐵索。輕踩鐵索,無論如何遊盪,雙腿雙腳卻毫無灼痛的感覺。
鐵索通紅剔透,洒水而干!
難道,這就是靈悟之氣中的——熔血靈悟?不不,熔血靈悟是靈悟之氣中的又一精華,能以氣打開血液之灶,血熱如沸!
正在思忖納悶著,白影鬼的聲音在空中傳來:「楚江童,你沒被千度岩漿燙死,算你命大,好了,把他們帶走吧!明日午夜,我在蟾藏崮峰頂,恭候你!」
楚江童感到眼睛沁涼如冰,往石壁處望去:白影鬼正靜靜地向這邊觀望,他或許認為自己看不見他。
一身衣服髒兮兮的,頭髮蓬亂不堪,面孔模糊,左臂還好像傷了。
「楚江童,今日你傷了我的手臂,明夜,我要斷你雙手!」
啊?剛才與他交戰過?
楚江童實在想象不到,在修鍊「熔血靈悟」的過程中,卻已經與其交戰。
「哇哇……」小孩的啼哭聲從巨岩後傳來,楚江童迅速閃躍而至:老婆婆,小佳荒還有白蝶兒均在此。
「白影鬼,為何現在不交戰?非要等到明夜?」
「哼,楚江童,你裝什麼糊塗?看我受傷了,想趕盡殺絕嗎?我倒要看看,你今天如何將他們帶出鐵索橋!哈哈哈……」
… 白影鬼不再兩腳離地,而是踩著一塊巨石,望著楚江童。
他的臉色異常可怕,密布著斑斑灼傷,目光凄紅如血,嘴角后撇,牙齒疵露。濕漉漉的頭髮,滴著水,衣服因為濕透了,貼在身上,右手托著左臂,有些疲憊。
這時,老婆婆抱著小佳荒,從他身邊經過,白影鬼並未加阻攔,白蝶兒呼呼閃閃,徑直投向楚江童,棲於他手上,翅羽不時翕合,似有道不盡的離別之情。
老婆婆驚魂未定,哄著小佳荒,生怕白影鬼反悔。
楚江童盯著鐵索橋,橋下熔漿正旺,自己雖然感覺不到有多熱,可老婆婆忙後退幾步,白蝶兒也飛起來,顯然,它也怕熱。
小佳荒被突然升來的劇熱,嚇得不哭了,驚恐地盯著鐵索橋。
「老婆婆,你們過來時,熔漿澗里沒有這麼熱吧?」
「當時被他提著,不知不覺就過來了!」
楚江童光著膀子,衣服皆以碎裂,從澗邊找了塊獸皮,圍住下身,赤著足,樣子像個野人。
「剛才,你們在鐵索橋上打得異常激烈,我都看不明白,你打敗了他!」邊說邊斜眼看一下白影鬼。
楚江童這才確定,剛才的確與白影鬼打鬥過,而且自己戰勝了他!唉!真不敢相信。
目前,當務之急是如何帶他們躍過熔漿澗?澗下奇熱,不僅白蝶兒難以逾越,小佳荒和老婆婆都極有可能葬身澗底啊!
白影鬼得意洋洋:「楚江童,凡是進了這熔漿澗的人和鬼,無一能活著出去,你是例外,他們,就恐怕不是例外了,哈哈哈……」
楚江童慢慢冷靜下來,根本不屑於搭理白影鬼,讓老婆婆在這裡暫且等著,自己去別處轉轉,也許還有另外的通道。迅疾順澗而行,這條深澗呈弧形環繞,如一條彩虹一般,將兩邊隔開。
楚江童返回,雖一無所獲,但毫無沮喪之色。
老婆婆心裡踏實了一些:「小童,有出口嗎?」
「沒有出口,不過,我們一定能出去!」
突然,楚江童靈機一動,赤腳踩上通紅的鐵索,嗖嗖嗖……過了熔漿澗。
再回頭時,白影鬼已經不知去向。
老婆婆憂心地抱著小佳荒,白蝶兒棲於地上的一棵草莖上。
楚江童徑直奔去雌雄巨蝟出現的地方,喊道:「寶貝!兩隻寶貝,快出來,幫我一個忙!」
一會兒,雙蝟吱的一聲,齊齊滾到臉前。
楚江童二話沒說,引它們向熔漿澗奔去。穿過鐵索橋,伸手示意:「過來,過來!求你們幫幫忙!」
雌蝟拱地而叫,雄蝟仰臉而吼——楚江童頓時明白了,急忙去澗邊找了根木樁,返回鐵索中間,雙腿叉開,豎起木樁,預備——發!
只見雄蝟突然抱成一團,嗖——彈來。
楚江童橫木樁猛地一挑,嗚——雄蝟落在澗邊,咕嚕嚕滾了幾下,停下,望著老婆婆他們。
楚江童會心一笑:「寶貝,快,將她們抱起來,再彈回去!」
雄蝟立即站起身,沖老婆婆點點頭,小佳荒咯咯笑起來,拍著小手。老婆婆驚訝的,連連後退。
正在這時,啪!一條鐵鏈當空甩下,白影鬼目露凶光,咬牙狠狠擊向雄蝟。
啊!楚江童遂意念閃身,徑直衝過去,已經來不及揮劍,索性雙手抓住鐵鏈,頓時感到手心一陣針扎一般痛,猛地一扽,白影鬼被拽下巨岩。
「楚江童,我管教自己的手下,你少管閑事!」
「白影鬼,我原本以為你尚有良知,沒想到對一隻畜生也這麼殘忍?可嘆!」
雄蝟眼神哀哀,趴在地上,老老實實的。
「白影鬼,今日我要帶走這對巨蝟,你阻止不了我!」說完,劍光一閃,喀——鐵鏈斷成兩截,冷漠地擦擦手上的血。
雄蝟嗚地站起來,以極快的速度將老婆婆、小佳荒、白蝶兒捲入腹部,大吼一聲,楚江童一點頭,它嗖地向澗中間彈去。
楚江童才欲抬腳,白影鬼已經晃到臉前,掄起鐵鏈攔住,楚江童意念閃身,橫木樁啪一彈,由於彈得晚了一點,又兼雄蝟體重過大,轟——雄蝟向澗下落去!啊——楚江童大吼一聲,欲要躍下急追,恰在此時,一個「大球」猛地向鐵索上彈來,隨即向下俯衝而去,嗖——雄蝟往上一彈,緊接著伸手抓住雌蝟,楚江童順勢來了個「倒掛金鉤」,雙腳勾鐵索,伸手拽住雙蝟,一聲咆哮,雙雙甩向澗邊。
啊!好驚險!
楚江童抱住雙蝟,眼含熱淚:「謝謝,太感謝了!走!我帶你們出去!」
誰知,這雙蝟慢慢跪地,沖熔漿澗對岸的白影鬼,嗚嗚而鳴……
白影鬼倒背雙手,憤怒地大罵道:「若是讓我抓到你們,非蒸了你們不可!」
楚江童慢慢站起來,長嘆一聲:「這個世上,有的人,比鬼更可怕,有的鬼,還不如兩隻畜生!明天夜裡,我在峰頂等你!」
出了山洞,徑直回了小草房,眉月兒和佳勃急急奔來,當看到兩隻巨蝟時,眉月兒嚇了一跳,佳勃一心想看孩子,抱過去,又是親又是哭。
老婆婆告訴眉月兒:「別看它們長相凶,可溫順了,我們能出來,多虧了它們!」
眉月兒心疼地摸著楚江童的手:「小童,你受苦了!」
楚江童光著膀子赤著腳,站在雪地里,並不覺得冷,為了雅觀,還是趕緊回家穿衣服。
畫室里,嗅到一股不平常的味道,四處看看,什麼也沒有動過的痕迹。眼睛一亮,畫案邊放著一封,沒有署名的牛皮紙信封。
急忙展開,是一張用草紙寫成的信,蠅頭小楷,漂亮工整,很見功底,一看便知是出自一位經常寫字的人之手,信中寫到:
楚江童,奪回白蝶兒,很為你欣悅,望你好生照顧它,萬萬不可再度落入惡鬼之手,它是蝶中之王,明夜午時的交戰,處處謹慎,白影鬼身懷絕技,切切!
信的落款畫了一隻蝴蝶,並未留名字。
頓感一股涼嗖嗖的感覺,看完信,才欲再插入信封,突然,信紙自燃,化為灰燼,只留下一個牛皮紙信封。
這不是一種普通草紙,紙香店裡也沒有,想必,這是一個鬼從陰世帶來的紙吧!
換好衣服,一邊擦著劍,一邊納悶:白蝶兒成了陰界的一個目標,它究竟是何角色?為什麼,有這樣一封信?
這個留信的鬼,可能與白影鬼之間有矛盾,白影鬼偷走白蝶兒,是要以此相要挾。
白影鬼今日不戰,很可能是為了儘快恢復功力,不清楚,他有什麼絕技,只要多動腦筋,別莽撞行事便可!
不過,這一次交戰是明斗,看的是各自的實力,白影鬼手中的鐵鏈,雖說有些威力,但絕非他的真實武器,雖然,他的左臂負傷,也不能懈怠。
熔漿澗,是個特殊的天然絕境,若有幸去那裡修鍊,倒是最好不過。
留信鬼,一定也是非同庸常之輩,誰知將來,自己與他之間是否發生一場搏殺?白蝶兒,或許正是自己的軟肋,搏殺應該由此而起。
隱隱感到,陰世的力量正在慢慢向陽間湧出,威脅也一天天悄然襲來。
楚江童為了靜下心來,便開始作畫,只有進入畫境,意識才會出現難得的靜謐幻覺,也許這就是靈感。
下午,他悄悄潛入蛇蟲谷,四鬼的墳丘已經現出乾燥的土層,這多少讓自己的心裡得到些寬慰,自己來到這裡,僅僅是一念之變,總覺得,迷宮中蘊含著莫大的玄機。
石子路上的窟窿——居然恢復如初,咦?這是怎麼回事?繞過地磁極強的石子路,徑直奔去小石屋。
幾間古老的小石屋,歲月剝蝕,呈現一派滄桑的神秘。再仔細察看小石屋的門栓,上次離開時,自己故意插在下方的幾根草棍,沒了。
果然,這裡還有人或鬼來過。
原先,那個黑影鬼——斗笠鬼在此神秘出現,後來被雙頭鬼吸血而亡。難道,這裡不僅僅是他自己在此?
推門悄悄進屋,裡邊堆積的柴草,蕩然無存,屋裡多了幾張木桌木凳,皆以陳舊,卻異常牢穩。
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再去旁邊的幾間屋裡看看,全都一樣,收拾的乾乾淨淨,木桌木凳……
哦!難道這裡又來了幾位新的客人?他們是幹什麼的?天色將晚,只好帶著滿腹疑問,出了迷谷。
這陰世怎麼有如此多的怪異之事,神秘中生出幾多恐怖,恐怖中又有幾多驚悚。
「眉月兒,我去了一趟蛇蟲谷!小石屋裡果然另有其人!」
眉月兒驚疑給不已:「蛇蟲谷之地,又有誰住在哪裡?只要別有什麼陰謀,就可!」
「我感覺到,陰世的力量正在暗暗涌動!而且來勢不小,切不可大意!」
楚江童沒看見雌雄巨蝟。
「噢!它們去山裡跑跑了,來到這裡,一切不太熟悉!」
「佳勃呢?該不會又回了住處吧?」
眉月兒搖搖頭:「佳勃姐,很難猜透,她為什麼不願與我們住在一起,也沒說出自己住在哪裡!抱著小佳荒走了!」
楚江童對佳勃並不加責怪:「佳勃可能不願面對我們,沒事的,時間久了,就好了!」
不知不覺中,又是一天。
夜裡子時……
… 「所以你才會拿棒棒糖給我?而且還是故意化了的?」
言之點點頭。
姚之樂抱著他的脖頸:「太逗了吧,都是五六歲的時候的事了,怎麼還記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