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採薇過去,見劉家林哭得小臉通紅,「家林,怎麼了?」
劉家林抽搐到哽咽,「我,我要去學堂,可,可娘不讓我去。」
「家林,我送你去,別哭了。」李採薇替劉家林擦了眼淚,送到了村子里的學堂,轉回去的時候見楊氏在罵劉家惠,「你個死丫頭,哭什麼哭,再苦把你送去嫁人。」
余氏實在是看不下去,「你要是不想帶家惠,你讓她跟著我。」
楊氏正在院子里洗衣服,「你帶?你自己都管不了!」
「你一個當娘的天天打罵孩子,像什麼話?我養不起,至少不會對孩子發泄!」
「哼,我就說了要分家,這家要是不分,早晚都要散了。」
「老三,你說分家,現在家裡還有什麼財產分?分了家,你讓老二怎麼辦?」
「哼,她倒是好,見出事了趕緊跑回娘家,既然回了娘家就不要來了。」
「老二不是那種人,我想肯定是娘家那邊出了什麼事情。」
「你甭替她說好話了,總之這田契在我手裡,老爺可是答應我了給我四畝,我手上有六畝,剩下兩畝你們看著辦。」
「老三,你田產可不是你說了算。你說家軒和家林都還沒有成親,這沒土沒地的,你讓他們怎麼討老婆。」
「那我可不管。」楊氏將衣服全部洗好,把衣服放在院子里晾曬,突然道:「家成媳婦不是有四畝地麽,我看可以可以拿點過來。這樣家軒和家勝都有田了。」李採薇總算是聽明白了,這楊氏就是一個得寸進尺的人,這又打上自己的田地了。
「三娘,家成的田地是我自己爭取來的,你這樣說太過分了!」李採薇終於忍不住衝進去。
楊氏將衣服晾曬完畢,轉回身去,「家成媳婦,你這麼怒氣沖沖為那般?家成入了族譜就是劉家的人,這劉家現在有難,難道你不願意幫助家裡?虧得你大娘白白養了家成那麼多年,難不成養了只白眼狼?」「三娘,你這話過分了,娘是養了家成好多年,家裡有困難我也會幫忙,為了這次還清賭債,我和家成都在想辦法,您要是這樣說的話,那賭債你去想辦法。」
「喲,你可別這麼說,這錢是你自己答應要還的,我可沒說要你還,這家軒和家勝都在場,他們都可以作證,我沒有亂嚼舌頭。」
「三娘,如果不是為了家成,我不會攤這趟葷水,可三娘這麼說,我想我也沒辦法了。」
「家成媳婦,你不要生氣,你三娘也是被氣糊塗了才這樣說的,你過來坐,商量看看有什麼辦法?」若是現在走了,這劉家怕是真的要被掃地出門,顧全大局,她也就沒有一走了之。
「採薇,你對家成的心思我看在眼底,家裡出了這樣的事情也是大家都想不到的,這分家的事情不是你三娘說了算,到時候得所有人都在了,才能算數。」
「嗯。」李採薇點了點頭。
「娘,這是家成給我的,說讓抵押賭債,這玉佩肯定對家成很重要,我想找個可靠的人當掉,這樣等我有錢才當回來。」
「嗯,這樣可以,我玉佩連我都沒見過,也不知道這孩子怎麼有這麼塊昂貴的玉佩。」
楊氏聽見了,走過來一把搶過玉佩,左右看好一會兒,「這玉佩看著像是皇宮的東西,怎麼在你這裡。」
李採薇氣憤地一把將玉佩拿過來,楊氏哼了一下,「不就是一塊玉佩麽?我又不會對它怎麼樣,你這麼緊張做什麼?」
李採薇仔細將玉佩收好,和余氏告別,去找當得起玉佩的人。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去找大姐夫,問問看大姐夫認不認識熟人。曾大海拿著玉佩看了一會兒,見成色上乘,「這玉佩是個上等貨,要找到能當得起這玉佩的人怕是很難。」
劉心梅在旁邊道:「採薇,回頭讓你姐夫問問熟人,別太擔心了。」
「大姐,你也知道家裡的事情了吧,這玉佩最好五天內能當出去,希望姐夫能快點。」
劉心梅點了點頭,「家裡出這樣的事情本來我該出了點力,可是你也知道家裡的情況,稻穀還沒有收上來,你姐夫最近和朋友做了點買賣,錢都用出去了。」
「大姐,我明白,如果姐夫有什麼消息立馬告訴我。」
第三天的時候,大姐夫說有一個朋友要買這塊玉佩。
「大姐夫,那人可靠麽?」李採薇坐在馬車內,懷揣著玉佩,心裡萬分不願意,可沒辦法。
馬車停在鎮上的一個客棧前面,「那客人其實我也不是很熟,他特意囑咐只見你,讓你上去找他。」
「姐夫,那你在這裡等我,我半個小時後下來。」
曾大海點了點頭,「你小心點,要是有什麼事情就叫我。」
李採薇小心翼翼地拿著玉佩上了客棧的樓,到了客棧,店小二帶著她來到了那位客人的房間前。
敲了三次門口,門打開了。
見一個穿著錦衣的少年,大概十**歲的樣子。李採薇愣了一下,想不到是他!
「採薇,快請進。」
李採薇遲疑了一下,還是走進了房間。
「你渴了吧,我要了一杯龍井,一杯茉莉花茶,也不知道你喜歡喝哪種?」
「不用了,我是過來當玉佩的。」
李採薇看他一眼,這麼多年還是沒有改變,而她卻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少年坐在她對面,給她倒了杯魔力,臨窗的生意人賣力吆喝著,可她心思卻全部在一個問題上,所有的憤怒襲來,「你怎麼找到我的?」
「我找了你很久,其實上次我來過劉家村,遠遠地看見你了,不過沒進去找你。」
「呵呵,你竟然敢來找我?你就不怕報應?」
「採薇……」少年頓了一下,「對不起。」
「你以為一句對不起就行了?」
「我明白,所以我想補償。」
「哼,補償?你以為你能補償得了?」
「對不起。」
李採薇拍案而起,「對不起,我要走了。」
少年起身,「你應該想知道真相吧。」
李採薇緊緊拽著茶杯,看著杯中浮沉的茶葉,正如此刻自己的心情,這麼多年以來,她多少次在夢裡面夢見姐姐,寒冷的冬天,她緊緊抱著自己,出嫁前的千叮萬囑,以為嫁過去只是少見面,不想一別就是五年。
「對不起?你以為說句對不起就可以了?我姐在哪裡?你們若是不給我一個合理的交代,我不會善罷甘休。」
李採薇將茶水推開,「我現在一刻都等不了,你現在立馬就告訴我,我姐到底去哪裡了?你們把她怎麼樣了?」
眼前這個女孩竟然就是五年前那個小女孩,脾氣秉性依然沒變,胡起軒拿出五百兩銀子遞給她,「這是五百兩銀子。」
李採薇看著桌子上的五百兩銀子,「難道你就想用五百兩銀子將我打發了?我不會就此善罷甘休的,當年是你將我姐接走,當年你在復園說的人我也聽得一清二楚,若是你想狡辯,沒門兒。」
胡起軒如今是京城內帶刀侍衛,這次聽說她有困難,立刻從京城趕過來。
「採薇,你姐的事情我暫時不能告訴你。」
「我姐是不是死了?」
「對不起,我不能説。」
「那你過來幹嘛?你以為我會看在你這五百兩銀子的面子上就不追究此事?我不會善罷甘休的。」李採薇看著五百兩銀票,氣憤地拍案而起,「胡起軒,你們家把我姐害死了,這個仇我會報的,你們等著,我會查清楚真相。」
人走茶涼,胡起軒看著空蕩蕩的對面,她的憤怒和迫切需要知道真相的心情就在眼前。旁邊的侍衛小聲道:「大人,這都天黑了,您是請假出來的,若不趕在城門關閉前入宮,怕是有麻煩。」
胡起軒將五百兩銀票交給侍衛,「你替我將錢過去,不得有任何閃失。」
李採薇氣呼呼地回到了家裡,猛地灌了一大瓢涼開水,坐在門口,田裡的鴨子餓得嘰嘰喳喳上了岸,圍繞在她身邊,一直叫喚著。
聽見鴨子叫喚地厲害,用涼開水洗了一點飯,灑在地上,看著鴨子吃得歡快,心情好了點。
這和草菅人命有什麼不同?既然不告訴我,我自己會查清楚。她剛回來沒多久,見一個穿著青色衣服的男子走過來,遞給她一個布袋,一看是一些碎銀子和五百兩銀票,肯定是胡起軒派人送來的。
「你和胡大人說,我不需要這錢。」
「李姑娘,你別為難我們,我們也是下人,要是辦事不利的話,就只能捲鋪蓋走人。」
「果然是有其主必有其仆,處處逼人,你們有苦楚,那我就沒有?行,我可以將銀子收下,但是你回去告訴你們家大人,我不會善罷甘休的。」五天期待已到,債務總算還清楚了。余氏坐在椅子上剝大蒜,「這家都不像一個家了,真是造孽。」
周氏在廚房裡做飯,整個人較之上次清瘦了不少,周氏的娘這幾天正好病逝。余氏將剝好的大蒜交給周氏,「自從鬧了這遭后,家裡都揭不開鍋了,一大家子人,在這樣下去只怕要去喝西北風了。」
周氏拿著大蒜剝開,「我那還有點積蓄,回頭我拿出來。」
「你那點錢哪裡夠,家軒這二十二了,本來說好了一個姑娘,可因為他爹這件事情,人家姑娘父母怕女兒嫁過來受委屈,不願意。家裡這麼多嘴,天天三餐都得吃,吃穿用度用用不少。」
「我以前會縫衣服,我去找找活干。」
周氏話剛說完,便見楊氏穿戴整齊地從房間里走出來。「找點活干?要不是你,家裡會變成這樣,要不是你把地契交給老爺,咱們就不會又搬回這陰森森的老宅。」
周氏沒有接這話茬,拿著大蒜回到廚房。
楊氏見李採薇,這次銀子可又是她付來的,「喲,家成媳婦,你可真是大方,你說你住的是破屋,穿的是粗布衣服,可偏偏這麼有錢,五百兩銀子對你可真是容易啊!」
余氏有點看不過去,幫忙解釋道:「採薇這錢也是從朋友那借來的。」
「朋友?到底是什麼朋友,怎麼能借這麽多錢給你?」楊氏咄咄逼問道,「既然能借這麽多錢給你,想必是很要好的朋友吧。」
「三娘,錢我幫還家裡還了,如果沒什麼事情我回去了,家裡還有一堆事情等我忙呢。」
「你說家成傻傻的,可偏偏娶了你這麼一個能幹的媳婦,你這忙裡忙外的,和男人比都不差,姐,你說家成要是哪天吃虧了怕是都不知道呢。」楊氏知道余氏的心思,這也是余氏一直擔心的。
這分明就是在暗地裡說自己。
「大姐,我可是聽說了,家成媳婦在嫁過來之前有些不好聽的流言蜚語,這嫁過來后倒是沒聽說什麼,可流言從來不是空穴來風……」
余氏明白周氏的話,不過這確實也是自己一直擔心的,「你也別在這裡點火了,家裡衣服還沒有洗,你回頭把衣服都給洗了吧。」
李採薇起身,「娘,我這就回去了。家裡還等著我做飯呢。」
「家成媳婦,你可別不愛聽啊,這分家我早就想好了,既然你嫁過來,就是家裡的一份子,你家現在四五畝田,到時給二姐兩畝,家軒和家林都有土地,二姐也好早早地把婚事給辦了。」楊氏再次提出分家,周氏在廚房裡聽著沒有反應。
呵呵,這一大家子是想喝自己的肉不成?可當著長輩的面,她也不想發脾氣。傍晚,周氏進了余氏的房間。
「大姐,這地契在三妹手裡,若不分家,家軒和家林怕是一分田都得不到,我想要不分家算了。」
余氏想了一會兒,「真是造孽,你說好端端的一個人被弄成這樣。這三媳婦的脾氣你也知道,分家是必須的,只是……」
周氏道:「我想明天去找家成媳婦談下這事情。」
「這口我不好開,畢竟家成媳婦幫了家裡這麼多,她困難的時候沒有得家裡的好處,這會子家裡有困難向她伸手,她也沒有計較幫了家裡,可這一而再再而三的,怕是過意不去。」
周氏著急道:「要不是為了家軒和家林,我也不厚著這張老臉去求家成媳婦,這沒田沒地的,又有這麼一個嗜賭成性的老爹,真是困難。」余氏從兜里拿出一個銀手鐲交給周氏,「家成媳婦嫁過來的時候,也沒有什麼婚禮,我也沒有給她東西,這是為她準備的,你替我拿給她。」
周氏接過鐲子,「那我明天去找家成媳婦談談。」
李採薇坐在房間里整理衣服,晚上做飯也是心事重重,也不知道姐到底怎麼樣了?
劉家成將柴劈好,抱進廚房。
「小心。」見她剁菜的時候心不在焉的,差點就剁到手指了。
李採薇勉強露出一個微笑,輕輕喚道:「家成。」這麽久來,自己強撐著這個家,也不覺得自己累,可是現在卻莫名其妙地覺得累,可聽到姐姐的消息后,她不由自主地脆弱起來。
「我來吧。」劉家成接過刀,「你去坐下。」
李採薇臉色慘白地坐在灶前,整個人都不舒服,「家成,今天我遇見了一個朋友。」
「嗯。」
「是五年前接我姐去胡家的人,今天我碰到他,問我姐到底去哪裡了,他卻閃爍其詞。」
想到五年前姐走時哭得昏天地暗,要不是為了家裡,姐也不會嫁給胡家的三少爺,也就不會落到個下落不明的地步。
「他怎麼說?」
李採薇動了動唇,「他給了我錢,意思就是讓我不要再問了,可我怎麼可能不問,我想過幾天去趟胡家,問清楚情況。」
劉家成嗯了一下。
「家成,你能不能陪我去一趟胡家。」
「好,我陪你去。」
「可胡家在京城,此次去一趟怕是要花費好幾天時間。那邊也沒有親戚朋友,家成,你認識人麽?」
「二娘家有個親戚在京城做生意。」周氏帶著鐲子上門。
李採薇正在吃飯,「二娘,你請坐。」
李採薇大約明白周氏的來意,內心甚感不滿意,可也不好發作。「二娘,你要沒吃飯的話就在家吃吧。」
「我在家剛吃過了。」周氏頓了一下,「家成,二娘好一段時間沒見著你了。」
見劉家成冷冷地也不回答,尷尬地笑了笑,眼睛掃視四周,「採薇,真是被你打理得像個家了。」
「二娘,還好呢,畢竟是要過日子的。」
「你嫁過來后我也沒有給你什麼東西,這個銀手鐲就當我送你的禮物。」
李採薇見是一隻鐲子,拒絕道:「二娘,家裡現在困難,你不必送我東西。」
「你嫁過來我也沒有送什麼好的給你,你是不是嫌棄這鐲子?」
「二娘,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就收下,再窮可不能失了這份禮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