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慈恩臉色慘白,嘴角還沾著血跡。
他的臉上滿是悲傷和愧疚,雙手合十,啞聲道:「是老衲無能,救不了師兄。老衲也未曾想到,那洛雲瀟竟然會歹毒至此,在師兄的識海之中,留了一團冥陰聖焱,我措手不及之上為冥陰聖焱所傷,再也無力護住師兄神魂……」
「阿彌陀佛,是我太過託大,害死了師兄。」
慈恩說著,渾濁的淚水滾落眼眶,身體輕輕晃了晃,再也支撐不住,昏倒過去。
「啊啊啊啊啊——!!洛雲瀟,洛雲瀟!!」
「今日此仇,我定要你血債血償!!」
在善慧撕心裂肺的吼聲中。
凈遠抱緊了懷中師父冰冷的屍體,緩緩閉上眼。
滾燙的淚水從他的眼中滑落,又緩緩變得冰涼。
等再睜開時,已經只剩下冰冷赤紅的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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潛淵之下。
「四師姐,四師姐……我說的話你有聽見嗎?」
冷羽沫回過神來,對上凌宇笙幾人關切的視線,立刻露出一個笑容:「不好意思,剛剛走神了,你們說什麼呢?」
雲若寒伸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羽沫,你是不是很擔心凈遠大師?」
冷羽沫的指尖輕輕摸索過紅蓮奪魄刀的刀柄。
隨後臉上露出洒脫的笑容,展開雙手伸了個懶腰:「是有點擔心,但我想了想,擔心也沒用啊!小和尚是什麼修為,我是什麼修為,輪得到我擔心他嗎?來,咱還是猜猜這位魔族公主的廬山真面目,到底是美是丑?」
「對了大師兄,你在魔族這麼多時日,有沒有見過公主?她長得如何?」
「聽說魔族公主與小師叔曾有過婚約,可如今卻還要比武招親,不會吧?她有了小師叔這樣的絕品男人還不夠?還要再左擁右抱?」
雲若寒拂了拂額頭,有些哭笑不得,「魔族公主長什麼樣,明日進殿參見不就知道了。呵呵……」
他低低笑了笑,露出個意味深長的表情,「我保證,到時定然會讓你們大吃一驚。」
「難道很醜,丑到見不得人?」
「三師兄,你說呢?」冷羽沫強壓下心中的焦躁,興緻勃勃地看著楚末離,「你猜魔族公主是個美女還是醜女?是左擁右抱,坐享其成?還是眼瞎?」 見到臉色大變的赤幽,黑衣人的元神突然大笑了起來.他似乎很享受,別人那副吃驚的摸樣。
「很吃驚是不是,不過你區區偽丹,是永遠都不會理解的!」
黑衣人驕狂的大吼,聲音竟然猶如雷霆般洪亮,攝人心魄。赤幽深吸了好幾口氣,方才將心中的震動壓下。這時的他,臉色凝重地盯著眼前的黑衣人。
「不可能!」
赤幽暴喝了一聲,同時口中說道:「一個人,若想要修鍊到元神出竅的地步,必須要達到蛻變境!」
「書中記載,蛻變境中有脫胎換骨,一念清靈,魂識未散,如夢如影,其類乎鬼,此乃人之元神!」
「呵呵,可笑的思維定勢。是誰說,書中記載的就一定是對的?」黑衣人的元神嗤笑一聲,身形突然變得虛幻了起來。
「書中記載的,難道是錯誤的?」
黑衣人的元神並沒有回答赤幽的問題,只是將元神一點點的飄向赤幽。只見他tian了tian嘴唇,低笑道:「你殺了我的肉身,便由你的肉身償還吧!」
說罷,黑衣人頓時化作一股青煙,徑直衝向了赤幽。赤幽一直處於心亂如麻的狀態,所以黑衣人的元神很容易就衝進了他的體內。然而,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便見一道黑影一晃而過。
「嘖嘖,這可是大補藥啊!」
黑衣人本想奪取赤幽的肉身,抹殺他的元神。可是他怎麼也沒想到,赤幽的體內還活著一個比他強大無數倍的凶魂。當即,黑衣人的元神就像是羊入虎口一樣,連反抗的餘地都沒有,便被其吞噬殆盡。
「小子,以後多引一些元神進來,我好嘗嘗鮮?」凶魂似乎有點意猶未盡,驀然對著赤幽說道。然而,現在的赤幽又怎麼聽得進話。今日的所見所聞,對他的打擊實在太大了。
「書中記載的有錯,那麼我該怎麼辦?」
「前路茫茫,什麼才是我的路?」
……
赤幽一個人喃喃道,雙目無神的立在原地。屠魔島的夜晚微涼,這片空地中除了赤幽,便只有黑衣人的屍體,以及那早已嚇壞的女孩兒。一切的一切,都顯得如此寂然。
「小哥哥?」
過了許久,赤幽的耳邊傳來了一道怯怯的聲音。一瞬間,他渾身一震,終於從那股情緒中清醒了過來。偏過頭,望了一眼身後的女孩,輕笑道:「事情都過去了,你安全了!」
「不,他不止一個人,小哥哥現在殺了他,恐怕他們那伙人,一定會拿我母親開刀的?」
「嗚嗚——」
說著說著,女孩的大眼睛又紅了起來,滴答滴答的落著淚。赤幽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就是女孩子流淚。一時間,饒是他的心性再好,也不由得感到一陣手忙腳亂。
「哎哎哎,你先別哭啊!」
見到女孩的眼淚有種止不住的感覺,赤幽頓時一個頭兩個大。只見他抓了抓自己的腦袋,終於咬牙說道:「好啦好啦,我陪你回去看看,把那些人解決了就好!」
「小哥哥,你說的是真的嗎?」女孩停止了哭泣聲,眨巴著大眼睛問道。見到她這副摸樣,無論是哪一個人,恐怕都不忍心說出拒絕的話語出來。因而,赤幽無奈地點了點頭。
「太好啦,我的家就在外島邊緣的一座小村子里,我帶你去!」女孩見赤幽答應,心中似乎很是高興。當即甩了甩手,擦了擦臉上的淚珠,綻放出最燦爛的笑臉。
「屠魔島還有村子?」
赤幽驚異的望了一眼女孩,似乎很難以相信。身為一個修鍊聖地,竟然還有平常人家的小村子?
「當然有村子啊!不僅有村子,還有城市呢?」
「這座島嶼那麼大,要是成天到晚都是修行,那得有多無聊啊!所以,那幫大人物就想出了一個辦法。」
「他們呀,規劃出了一片區域,專門來供給我們這樣的普通人居住。為了報答他們,所以我們也需要為他們提供武器、藥草等等。」女孩拉著赤幽,一邊走一邊說道。
「原來是這樣!」
赤幽點了點頭,心中不由得有些恍然。看來什麼地方,都無法脫離普通群眾。修行人,也是從普通人開始。他不禁想到,或許屠魔島提供了一片區域供普通人居住,主要目的還是為了選取人才吧?
「對了,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呢?」
「嘻嘻,我叫阮紅玲,村裡人都叫我玲兒呢?」
……
兩人說著話,不知不覺已經走了許多路。便在這時,遠方的天際也漸漸泛出了一絲白光,天色也終於變得亮堂了起來。
阮紅玲所在的村子名叫石頭村,因為村子各處都遍布石頭,所以才有了這樣一個名字。外島的村莊都不算大,大概也就幾十戶人家的樣子。地方雖然不大,但大家都相親相愛,很是溫馨。
石頭村就在進入外島的港口之間,所以四周的空氣,都帶有一絲淡淡的海水鹹味。
當看到那片熟悉土地時候,女孩變得很是雀躍。她的腦海中,不自覺的浮現出母親那微胖的身影。那溫馨的畫面,一直回蕩著。
心中的歡喜讓阮紅玲腳下的步伐更快了,那三步並作兩步的摸樣,令赤幽看了忍不住想要發笑。他不禁暗自想到,如果自己得知了父母的下落,又會是什麼樣的表現?
「我……有父母嗎?」
赤幽稍稍感嘆了一句,卻見阮紅玲已經走進了石頭村內。見狀,他頓時啞然失笑,亦快步跟了上去。
然而,當兩人來到石頭村的時候,卻沒有看到想象中的繁榮,更沒有看到那所謂的溫馨。整個石頭村顯得冷冷清清的,除了偶爾響起了犬吠,竟然沒有半點其他的人聲。
「各位叔叔伯伯,大媽大嬸,玲兒回來了,你們在哪兒呢?」阮紅玲見到四周的場景不對,當即朝著街道兩旁的人家喊了一聲。不過,她話音落下后,卻沒有一個人應她的話。
看到這樣的場景,一股不祥的感覺出現在兩人的心頭,再也顧不得其他,快速的沖回了阮紅玲的家中。然而,當兩人見到阮紅玲家中的一幕時,卻是突然臉色大變。
「不……不是這樣的?」
阮紅玲的神色獃獃的,望著那手握剪刀,橫躺在地上的中年婦女,只感覺心臟瞬間碎裂。
「娘!」
一聲壓抑了許久的凄厲慘叫傳出,只見阮紅玲猶如瘋了般沖向她的母親。抬起那具早已冰冷的屍體,阮紅玲的眼淚宛如雨水一樣,不斷從其臉上滾落。
見到這一幕,赤幽只感覺心頭一緊,有些不忍心的轉過了頭去。他知道,阮紅玲現在一定需要一個人靜靜,因而他很是識趣地走出了家門。只留下,那肝腸寸斷的阮紅玲。
走出阮紅玲的家門,赤幽深吸了一口帶著鹹味的空氣,只感覺心頭沉甸甸的。
他隨意地望了一眼阮紅玲的家,卻見這所謂的家,只剩下半邊的門板,殘破不堪的圍牆,破破爛爛的地板。還有那枯死的花草,被人推倒的假山……
所有的所有,都是那般的殘破,都是那般的凄涼,就彷彿是被人特意摧毀過。見狀,赤幽的眉頭深深地皺了起來。
「到底發生了什麼?」
看到如此蕭涼的景象,赤幽只感覺自己的心裡有什麼東西破碎一般。從阮紅玲身上過,他清晰地感受到了一股別樣的溫馨。她深愛自己的母親,全村人一直無憂無慮的生活,溫馨至極。
可是現在,他親眼所見,這一切的一切,竟然全都被人給破壞,這……這究竟又是為了什麼?
一股難言的疼痛撕扯著赤幽的靈魂,不知不覺中,他的眼角驟然流下兩行血淚。面對這凄涼的一幕,他感同身受。一時間,赤幽無言的望著那凄涼的家門。
「你是何人,竟敢來這裡造次?」
就在這個時候,不遠處卻傳來了一陣吵雜聲,將感同身受中的赤幽喚醒過來。便在這時,赤幽的雙目一凝,身影瞬間消失在原地,他現在迫切的想知道,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視線所及處,一名當差的男子站在最前面,看見赤幽一人望著那殘存的廢墟發獃,當即出聲呵斥道。不過,赤幽身上的氣息驚人,使得他不敢太過張狂。
「這裡發生了什麼?」一看見那名公差,赤幽的口中就傳出一陣冰冷的不似活人的聲音。話音落下,竟令那名當差的男子渾身一顫,猶如陷入冰窖中一樣。
「你是誰,竟敢私闖民宅,識相的跟我回衙門一趟,否則別怪我不客氣!」雖然話是這樣說,但看他臉上那畏懼的樣子,似乎並沒有想象中的那樣有底氣。
「我問你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赤幽正陷入感同身受的悲痛之中,眼見這傢伙不理會自己的問題,身形忽然一閃,來到了那名當差人的面前,狠狠的一巴掌扇了出去,重重的扇在他的臉上。
赤幽如今的力量是何其的強大,就算不動用元力,一巴掌過去,也足以將一個普通人扇死。不過,幸好他還留了好幾分力,否則那名當差的,恐怕會當場慘死。
「啪!」
一道清脆的巴掌聲響起,那名公差的身影直接飛了出去,而他的嘴裡更是不斷的噴出鮮血,鮮血之中,還夾帶著兩排牙齒。片刻后,他的身體重重的落在地上,盪起陣陣塵埃。
「快說,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 楚末離抬眸看了幾人一眼,視線掃過雲若寒,才垂下眼帘,轉動手中的玉扳指,低聲道:「但願一會兒,你們別想把自己說的話吞回去。」
「三師兄,你說什麼?……哎,三師兄你去拿?要不要我們推你?」
楚末離沒有回頭,溫聲道:「不必了,御正卿在門外會聽我差遣的。」
「我怎麼總覺得三師兄來到這魔皇宮后,就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謀划什麼?」
「對了,小師妹呢?已經許久未見她了。」
「咳,這還用問嗎?肯定是去私會墨導師了唄。」
……
魔皇宮偏殿中。
影魅和寒夜單膝跪倒在慕顏面前,躬身道:「參見君小姐。」
慕顏連忙上前將影魅扶起來。
影魅的眼圈有些紅,向來清冷的聲音中帶著幾分激動與顫抖:「君小姐,你平安無事,真是太好了。這段時日以來,發生了許多事,君上他……」
慕顏摸摸她的腦袋,柔聲道:「別急,慢慢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一旁還跪在地上的寒夜幽怨地看過來:「君小姐,小影子,我還跪在地上呢?」
這差別待遇也太大了。
小影子的膝蓋都沒落地,就被君小姐拉了起來。
他呢?
在這跪了半天了,都沒人來看一眼?
簡直是小白菜地里黃嘛,太凄涼了。
偏偏影魅聽到他的話,還嫌棄了瞪了他一眼:「那你還想如何?讓君小姐扶你起來?你就不怕你那雙爪子回頭被君上剁了?再不然去煉獄池裡關一年半載?」
寒夜:「……」
沒天理啊!小影子你到底是誰的愛人啊!
有你這麼形容自己夫君的嗎?
看寒夜耍了一會兒寶,三人立刻進入正題。
「帝溟玦失去了記憶?」
影魅點點頭:「君上趕去浮空島救君小姐你,我們追隨而去尋找,卻始終找不到你們的蹤影。可突然之間,君上卻回到了極域,且陷入昏迷。等再醒來的時候,便已經什麼都不記得了。就像七年前一樣。」
慕顏愣了愣,「七年前?什麼七年前?」
影魅正要說話,立刻被寒夜一把拉住袖子,搶過了話頭:「君小姐,你不知道,在君上昏迷期間,竟然出來一個冒充你的女人。」
慕顏眉頭一皺,注意力果然被吸引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