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小丫頭髮出一聲哼,腳離開了艾修魯法特的肩頭。等到艾修魯法特抬起頭的時候,他看到小丫頭已經在馬背上騎得穩穩噹噹的了。當然,她也應該騎得穩穩噹噹,因為這匹侏儒馬與其說是馴良,不如說是反應遲鈍——整個過程中它完全沒動彈,任憑人們折騰。
小丫頭憤怒的咬了一下嘴唇。她現在感覺到自己的報復似乎完全沒意義,就好像一拳打出去卻落在空氣中,絲毫不受力。這個叫做艾修魯法特的傢伙儘管之前一副凶神惡煞的呵斥她,說什麼「如果別人不承認你就只是個小丫頭」什麼的,但現在卻對她的挑釁處之泰然,一副壓根不在乎,死豬不怕開水燙的神態。這使得她精心構思的計劃完全沒發揮作用。
這傢伙似乎有點才華,但是又對她完全沒有敬畏之心。按照書上的說法,面對這種人的時候,就必必須想辦法挫一挫他的威風,然後才能得到他的真正效忠。所以她精心構思了這個計劃。但是卻不料艾修魯法特卻如一團不受力的棉花,找不到可供攻擊的著力點。
小丫頭開始縱馬小步跑起來。雖然只是一匹侏儒馬,但被馬刺踢了之後,跑起來還算挺利索的。但是這馬很馴良,也很平穩,所謂的「騎馬」壓根沒有任何難度。所以艾修魯法特能夠看得出來,雖然說小丫頭表面上(或者說她自我感覺)能夠騎馬了,但是如果真的出現緊急情況,需要她騎在真正的戰馬馬背上縱馬疾馳,或者是需要長時間騎在馬背上的時候,十有**就會出簍子。靠騎這匹侏儒馬鍛鍊出來的馬術明顯不實用。
就在他旁觀的一小會時間內,小丫頭已經騎馬繞場跑了兩圈了。而且就這樣子來看,她的馬術鍛煉也就是這麼騎著一匹侏儒馬,以小碎步的速度,繞場子轉圈而已。甚至連讓馬跳過一個障礙的內容都沒有。說實話,他完全不懂讓小丫頭學這種馬術有什麼意義。當然,硬要說的話還是有的,那就是能夠讓她更加熟悉馬背上的感覺,為以後真正的學習騎馬創造有利條件。
「嘉娜女士。」艾修魯法特走進那位古板嚴肅的女教師身邊。「這就是騎馬學習嗎?」他輕聲的問。
「當然啦。難道這不是騎馬嗎?」嘉娜用看著怪物的目光看了一眼艾修魯法特。
「騎這種馬?」艾修魯法特琢磨著。「女士,既然您是陛下的家庭教師……莫非這個課程是您安排的?」
「當然。」嘉娜眉頭挑了一下,不過依然保持著禮貌。「這匹馬還是我特意找來的呢。」
「冒昧的問一句,您會騎馬嗎?」
「不會。」嘉娜斬釘截鐵的回答道。「若非陛下的身份,否則壓根不需要安排這種課程。」
難怪。艾修魯法特在肚子里說道。不過說句實話,女王的教育問題和他這個貼身護衛之間也沒有任何關係,所以他也就這麼站在一邊,繼續看著。
小丫頭依然在騎馬繞圈子跑。馬其實是一種相當聰明的動物,這匹侏儒馬也不例外。事實上它完全不需要操控,就會自然的繞著固定的圈子跑路。所以艾修魯法特看到小丫頭手上的韁繩始終都處於鬆弛狀態,因為她壓根不需要控制馬匹。與其說她在騎馬,不如說她只是坐在馬背上,被馬馱著跑而已。
艾修魯法特嘆了口氣,他轉過頭,想要找點其他能吸引他的東西。就在這個時候,他看到遠處出現了金屬盔甲的反光。
一隊人出現在花園的盡頭。隨著他們的接近,能夠辨認出這是一整隊的士兵,數目有十二個之多。這些士兵身上也穿戴著閃亮的金屬盔甲,不過款式和艾修魯法特身上的較大區別,沒那麼華麗。除此之外,他們手中全部拿著統一樣式的長戟。艾修魯法特馬上就認出他們是王宮內的警衛,也就是俗稱的「禁衛軍」。這是一支負責保衛王宮的護衛部隊,總數為三百人。之前艾修魯法特已經見過他們,因為在王宮門口站崗的就是這支部隊的成員。
「怎麼了?」女教師主動迎上去。
「夫人,」領頭的那位軍官禮貌的說道。「將軍大人請女王陛下前往會議室。會議馬上就要開始了。」
「等等,不是還沒到時間嗎?」
「哦,將軍大人說了,今天議題要比原先計劃的要多,所以應該提前開始會議。公爵大人也同意了。」
面對這樣的一個理由,嘉娜也無法反對。在下一次小丫頭騎馬跑過身邊的時候,她叫住了對方。也就在這一刻,小丫頭才真正做了一個騎馬的基礎動作,勒住了馬。證明自己除了被侏儒馬馱著亂跑之外,還是學到了一點點騎馬技巧的。當然了,在艾修魯法特看來,這主要是因為這匹馬壓根不算在跑,只是在小碎步的走而已,稍微拉拉韁繩就能停下來。
「陛下,御前會議馬上要開始了,您必須先過去。」
「好吧,艾修魯法特,扶我下來。」小丫頭回答道。她剛想讓艾修魯法特再一次跪下來當做上馬石,卻不料艾修魯法特快步上來,雙手攙住她的身體,輕輕鬆鬆的將她抱下了侏儒馬。等到她兩腳踩在地面上,她才反應過來。
「陛下,會議馬上要開始了。」艾修魯法特趁她錯愕之時說道,沒給她趁機發作的機會。 第二十一節會議
當艾修魯法特陪同小女王走進會議室的時候,毫無意外的發現會議早已經開始了。事實上,在他進門之前,他已經在門外隱隱約約的聽見門內激烈的爭吵聲。
為了安全起見,艾修魯法特在最後進門之前再一次的整理了一下頭盔,特別是將護面甲從頭盔內部放下來,遮住了大部分的臉。這樣一來,艾修魯法特估計裡面應該沒人認出他來。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為他擔心別人已經自己的相貌(他鼻樑上的疤非常的顯眼)轉述給了拜倫公爵,使得對方有認出他的可能。
不過等到他跟著小丫頭進門之後,他立刻明白自己剛才做的事情多麼的幸運。因為居然有一個他認識的人在會議室里。
那正是曾經和艾修魯法特共坐一輛車的,名字叫克洛斯的老人。兩天前,他還曾經看到克洛斯騎著馬,帶著一整支馬隊在鷹隼城的街道上奔跑著。從這一點來說,這個叫做克洛斯的傢伙明顯是一個有錢有勢的大人物,但是艾修魯法特確實沒有料到這個人居然會出現在御前會議上。
雖然說會議早已經開始,但是在小丫頭進來的時候,所有列席會議的大臣總算都停下了爭吵,而是向著小女王行禮致意。
小丫頭就在她應該在的位置上入座。雖然說這些大臣剛才都行禮了,但是細看他們接下去的行為舉止,就明白這純粹是一種禮儀上——或者說是習慣上——的動作罷了。他們絲毫不在乎女王的入座,而是立刻回到剛才的爭吵上來。會場上嗓門一個比一個大,甚至連話語之間的口氣也變得粗野起來。
艾修魯法特站直身體,站在小丫頭身後。這是他應該在的位置——雖然他是第一次來,但是俗話說就算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走路。不過他這幅姿勢反而使得他成為了會場中一個最不引人注目的人。有誰會有閑工夫去注意一個衛兵的長相呢?再說由於面甲的掩蓋,使得他的長相也很難看清。
小丫頭也完全沒有任何插嘴的意思。雖然從艾修魯法特的位置看不清楚小丫頭的表情,但是他相信??相信小丫頭一定是一副不耐而無聊的神情。這種會議對她而言應該是那種毫無意義的浪費時間吧。事實上也是這樣,這樣一個未成年的小女王,只是被諸位大臣當做橡皮圖章使用罷了。她的唯一意義就在於旁聽,等到他們最後達成協議,爭吵結束后,再用她的名義發布命令。
艾修魯法特聽一小會的時間,終於明白諸位大臣們爭論的是什麼了。他們在爭吵一個外交方面的問題——就七國而言,是一件大事——舍姆發生了大規模的內戰,原本隸屬於舍姆的貝魯人發動了旨在獲取民族獨立的大起義。在戰爭爆發的同時,貝魯人的使者奔赴各國,希望各國承認這個新生國度。
當然了,舍姆人的使者也立刻趕到,強調這是一次「註定不能成功的叛亂」,讓各國放棄和貝魯人建立外交關係的嘗試。這兩者結合起來,就成為一個外交方面的重大抉擇了。
對格魯尼來說,事情相對要簡單一點,因為不管是舍姆還是貝魯人都和格魯尼不接壤——中間還隔著一個提比略——所以這場內戰中,格魯尼其實只有兩個選擇,要麼同意貝魯人的要求,要麼同意舍姆人的要求。當然,還有第三種選擇,那就是先保持沉默,耐心的等待戰爭結果以決定下一步行動,不過會場上兗兗諸公似乎壓根沒考慮這種選擇。
「貝魯人的獨立不可能成功!如果我們和他們建交,就等於激怒了舍姆。我國會為這一次選擇付出代價,在諸國之間添加了一個敵人!相反我們卻能得到舍姆的善意,甚至能夠簽訂一個對我們很有利的盟約。」
「貝魯人這一次處心積慮已久,突然發難,誰說沒有可能性?如果我們放棄了這個機會,就等於放棄了一次擴大我國影響力的機會。此外,這個新生國家無疑會極度敵視我們。」
「你要知道,貝魯人內部尚未協調成功,他們一共有六個名門家族,在輪番爭奪領導權。這一次肯定是其中一個家族進行的冒險嘗試!除此之外,哪怕他們內部達成一致也沒太大用處。他們民窮財少,是無力支持一場長期戰爭的。」
「舍姆的情況也沒好到哪裡去。前幾年遭到綠皮入侵的大打擊,損失極為慘重。而他們那位攝政的王太后,還依然在那裡瞎搞。如今軍力衰弱,財政一塌糊塗,恐怕這一次他們的情況更加糟糕。」
圍繞著會議桌,諸位大臣分成了涇渭分明的兩派,彼此爭執不下。艾修魯法特雖然說不認識在場的大多數人,但是隨著時間長了,看著他們彼此爭論來爭論去,指名罵姓的,慢慢也就知道這幾位大臣都是些什麼人了。
之前那位和艾修魯法特在旅途中相識,並且一起坐了半天郵車的老人,自稱克洛斯的,正是格魯尼的大將軍,拉法。他和其他三位站成一起,在這場御前會議上構成了「支持舍姆派」。而另外一個長著一副「隔壁家威嚴老爺爺」樣子的,則是艾修魯法特聞名已久的拜倫公爵。這位公爵連同另外四個大臣,構成了「支持貝魯人派」。雙方實力相當,居然變成了一副爭持不下的狀態。
如果是正常的會議,在大臣們出現如此情況的時候,應該由國王出面進行協調了。但是問題是現在女王只是一個十來歲的小丫頭,整個會議現場上沒有任何人對她抱有期待,或者說抱有尊重。當然了,小丫頭也一直保持著沉默和傾聽,沒有嘗試開口。
老是這麼爭論下去也不是辦法,這個時候,終於有一位大臣出來打圓場了。這一位叫做帕爾泰尼,職務是外交大臣。他之前的立場是站在拜倫公爵這一邊的,不過卻始終沒有開口,只是用自己的站立位置來表達自己的立場。
「諸位,我想這個問題還是換一個方式吧。」帕爾泰尼說道。「從貝魯人正式舉兵,到我們收到他們的外交文書,時間已經是相隔了整整一個月了。這不奇怪,他們的使節在路上不能全速前進,趕路再加上官員接待等方面的問題,確實差不多需要一個月的時間。而戰場上的局勢千變萬化,恐怕現在這個時候,戰爭的結果已經出來了,或者至少是局勢比較明朗了。貝魯人能不能得到成功?舍姆人會不會及時將事情鎮壓下去……就在我們現在討論的時候,這場戰爭可能已經有了一個結果。」
所有人都沒有說話,因為這番話說的很在理。
「至於舍姆的局勢,我早就有所耳聞。早在貝魯人的使者抵達之前,我已經派遣相關的人員前往舍姆的西南部山區,貝魯人的地盤了。他攜帶了通訊魔法的捲軸。如果我沒弄錯的話,就在這一兩天內,他就會給我們帶來第一手情報……相信我們的宮廷主管斯卡德拉一看到這份情報,就會立刻通知各位的。」
艾修魯法特發現一個非常奇怪的事情。拉法將軍(也就是自稱克洛斯的那位)仔細的聽著外交大臣的說話,很明顯是認真思索著對方的觀點。特別是他說出已經派遣相關情報人員之後,這位將軍甚至在不自覺的點著頭,明顯是贊同對方的這個判斷。但是另外一邊,拜倫公爵卻從頭到尾都沒看過外交大臣哪怕一眼,而且他的臉上帶著微微冷笑,並且無聊的用手指頭輕輕的敲擊著桌面。那副神情落完全的在艾修魯法特的眼裡,使得他下意識的知道這位攝政公爵早就知道了些什麼。
「很好,既然帕爾泰尼大人這麼說了……」拉法似乎也比較贊同這個觀點,「這個事情拖延一兩天應該不會有任何影響。」
除了拜倫公爵之外,其他的人也紛紛表達了相同的意見。大部分人都用贊同和欣賞的態度看著外交大臣帕爾泰尼,他之前採取的行動確實是極其英明和果斷的。
拜倫公爵卻只是微笑著,既沒有同意也沒有反對。
「好的,我們進入下一個議題……」作為會議的主持者,拜倫公爵等到聲音平息了,開口說道。「關於軍費、財政和稅收的問題。」
這樣子簡直就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因為剛才還放鬆下來的各位大臣們,迅速就像上了發條一樣的彈了起來。每個人都展現出一份嚴肅認真的表情。看得出來,這個議題是今天最重要的議題。相反的,剛才似乎引起很大紛爭的那個外交方面的抉擇,反而是一個臨時插進來的話題。
不過就在這個議題開始之前,外面傳來了一聲喊呼。
「緊急消息!」
……
幾分鐘后,艾修魯法特看到宮廷主管斯卡德拉帶著文件走進了會議室。這正是剛才外交大臣帕爾泰尼提及的緊急情報。雖然說這個任務是外交大臣布置的,但是魔法通訊的接收一方卻是王宮內駐守的魔法師,直屬斯卡德拉手下。所以第一個收到這份情報的反而不是外交大臣,而是宮廷主管斯卡德拉。當然了,魔法通訊就是這麼回事。
在簡單的向女王以及各位大臣行禮之後,斯卡德拉將文件雙手呈給小女王。
不管是拉法還是拜倫,兩個人都很明顯的皺了皺眉頭。
「就不用傳閱這麼麻煩了,」在小丫頭接過文件之前,拜倫公爵開口說道。「斯卡德拉大人,您還是直接讀一次給大家聽聽吧。我們還有很多事情需要討論呢。」
艾修魯法特清楚的看到斯卡德拉遲疑了一下,但是因為小女王沒有任何反應的緣故,他最後打開文件,開始念起來。
斯卡德拉念的速度不是很快,但是吐字清晰,所以每個人都能聽得很清楚。
情報上的消息非常細緻,仔細的描述了那場遠在舍姆的內戰。儘管幾乎所有人都認為貝魯人所佔據的山區土地並不是什麼富饒的領土,他們不管土地、財力還是人口都處於絕對劣勢。但是事實上卻完全相反。戰爭一開始,強力的傭兵團就一個接一個加入了貝魯人一方。在很短的時間內,貝魯人就組織起了甚至超過舍姆的龐大軍隊。 第二十二節財政
整個戰爭過程可謂讓各國大跌眼鏡。貝魯人的首領,格魯菲茲宣布自己為大公,建立獨立的公國,但是他並沒有如大多數人預想的一樣,組織兵力來扼守自己現在的地盤,靠著防禦來削弱舍姆人的攻擊,而是立刻以「奪回祖先的土地」的名義,出兵進攻舍姆。而起憑藉周全的準備、壓倒性的優勢的兵力加上出其不意的突發攻擊,格魯菲茲進展非常的順利。短短一個月時間內,他就橫掃了周圍幾個省份,將自己的實際國土擴大了整整三倍。
相對的,舍姆一路喪師失地,一潰千里。沒有一座堅城能夠哪怕稍微阻擋一下敵人的攻勢。這主要是因為貝魯人以重金賄賂了所有關鍵的將領,使得兵臨城下的時候都能得到內應的有效協助。當然另外一方面也是因為舍姆攝政的王太后的政策不得人心,導致軍心渙散,士氣低落,軍官都生了異心。
「不可能的,他們哪裡來的那麼多錢?!」拉法將軍發出一聲驚愕的叫聲。這是他聽到探子對貝魯人軍隊的描述——按照情報上所描述,貝魯人的裝備非常精良,戰馬、盔甲、武器、糧草、彈藥均十分充足,配備著大批的重型戰爭武器,甚至還有為數眾多的魔法師。就連他們的民兵裝備,都比舍姆的正規軍隊品質更為優良。根據探子描述,貝魯人大量裝備了由矮人族提供的火器——每個人都知道矮人是火器的大師,矮人的火器要比人類普遍使用的更加輕巧,威力更大,射程更遠,而且更加準確。但是矮人對黃金的貪婪更是無人不知。要買一件矮人的火器作為收藏倒也罷了,要說武裝起一支軍隊,天曉得要花費多少錢。
不過也就是法拉將軍發出了叫聲,其他大臣都沉默不語。奇迹確實是有可能的,比如說貝魯人突然發現了一個潛藏的大金礦,然後小心的將這個事情瞞過了所有外部的眼睛。當然,更合理的解釋是有背後的支持者。事實上,格魯菲茲能夠自稱大公,並且得到所有貝魯人的共同擁戴,?戴,這一點本身就說明了有外部力量加入。
在此時此刻,也就是探子將相關情報發送過來的時候,戰爭的結果已經一目了然。事實上,貝魯人的戰爭資金就好像無中生有的一樣,源源不斷的涌了出來,而舍姆卻沒有這種不可思議的奇迹。戰爭的結果毫無懸念。被舍姆王太後派來的討伐軍已經被格魯菲茲打敗,幾乎全軍覆沒,主將直接在戰場上被俘。原本舍姆的軍隊就在上一次綠皮入侵中元氣大傷,至今尚未恢復。在受到這樣的打擊后,他們已經沒辦法將戰爭持續下去了,因為國內隨時可能發生大規模的動蕩,所以現在的情況變成舍姆主動求和。貝魯人建立新國家已經是一件板上釘釘的事情了——只要他們在這大好局面下不要出什麼內亂即可。
「這是不可能的。」等到可敬的宮廷大主管念完這份文件,法拉將軍第一個提出自己的意見。「這完全不符合邏輯……除非……」
「除非他們能得到某個國家不遺餘力的支持,否則絕無可能。」有人補充道。
「有哪個國家會這麼做呢?或者說,有哪個國家會有動力又有實力做這種事情?」
這個問題似乎很難回答。要說有實力,似乎中央七國範圍內,每個國家都有這種程度的實力。但是對國家來說,出錢同樣是極其損耗元氣的事情。這麼多錢砸下去,任誰都會元氣大傷。但是表面上看起來,卻沒人能得到特別的好處。舍姆分裂和削弱了,除了貝魯人之外,還有其他人能得到什麼好處呢?
艾修魯法特注意到只有拜倫公爵一個人的臉上沒有露出深思的表情,相反,他在無聊的撫摸著椅子扶手。等到可敬的大主管念完文件,他揮了揮手,示意對方退下。
「必須進一步打聽相關消息。」等到斯卡德拉走後,拉法將軍說道。「這件事情上,肯定有第三者插入。」
所有人都沒有說話。半天之後,拜倫公爵開了腔。
「各位同僚們,相信在建交這個問題上,」他眼睛斜視了一眼一邊沉默不語的拉法,「大家應該沒有任何意見了吧?」
「我將儘快和使者達成協議。」外交大臣立刻介面。「為我國爭取到最好的建交條件。不過,我估計十天之內,恐怕就會有正式的使節到來,而且是大張旗鼓的到來。我們應該做好接待的準備。」
拜倫公爵轉頭看了小丫頭一眼——那應該是一個無意識的舉動。但是在這一瞬間,站在艾修魯法特的位置,能夠看到這位公爵的眼睛里閃過了一絲凶光。
……
接下去的場面讓艾修魯法特可真的是開了眼界。雖然說這是一個國家的御前會議,但是看起來和商會裡召開年度預算會議(還是會長不在場的情況)沒什麼不同。整個會場上充滿了激烈的爭吵、威脅、甚至時不時能聽到幾句粗野的叫聲。在商會裡,每個部門都要為自己爭取最大的預算,而在御前會議上,每個人在做的事情也本質一樣。
總之,這種場面實在令人有不可思議的感覺。很多在艾修魯法特這個旁觀者看來非常簡單的事情,這場上的各位大臣都能吵上半天。只要團結一致就能很容易做出的最好選擇,他們就是無法得出。反正不管怎麼看,這場會議得到的最後結論,絕不是最佳的那一種。
整個國家就是在這麼一群亂七八糟的人率領下前進的嗎?這樣的話,還不如在路邊隨便找幾個人來當大臣。恐怕做出的結論也不會比這個更糟糕的。
當然,這並不是說各位大臣沒有能力,或者說不夠聰明。他們實在是太聰明了,以至於不停的在進行那些毫無意義的算計。正如一句哲學上的話:當每個人都在盡一切努力爭取自己的利益的時候,他們也就喪失了自己的利益。正如羅蒂雅說過一樣,兩大派別,也就是掌握政權的攝政大臣拜倫和掌握軍權的大將軍拉法,在每一件事情上都彼此爭持不下,完全就是在浪費時間。
當一個王權國家沒了國王的時候,情況就會變成這樣嗎?艾修魯法特自動過濾了會議的內容,反而在仔細思考著著一些更加抽象的問題。
這場會議就這樣亂糟糟的持續下去,除了一些壓根沒有選擇的選擇之外,每個話題都成為了兩派角力的斗場。說句實話,對於艾修魯法特這樣的旁聽者而言,完全是無聊之極。
不過任何事情都有一個結果。這場攻訐也有一個結束。各位大臣最終還是勉勉強強的達成了一個妥協,完成了全年資金分配的計劃,並且同意下一步在全國範圍內加稅。
艾修魯法特覺得自己第一次見識到了什麼叫做自己挖坑自己埋。他還記得布拉西安城內因為新增稅收而產生的糾紛,眾多居民圍堵了總督府要求陳情。如果再加稅的話,恐怕就不會是這種相對和平的糾紛了吧。
可是有什麼辦法呢?至少在會議上,各位大臣都是一臉無奈和一臉痛苦。到處都需要錢——怎麼可能不需要錢呢?可是王國的稅源卻在減少。今年的旱災就是最大的的困難,儘管艾修魯法特知道這場旱災的最大結果就是讓毛皮價格上升了兩倍,但這並不影響各位大貴族以此為由紛紛表示無法正常上繳稅收。既然分封出去的土地無法得到稅收,那麼唯有努力在王室直屬的土地上想辦法弄錢了。商人不能收錢——各個商會早就取得了免稅或者包稅的權力了,這些文件都是以女王的名義簽署出去的,怎麼能出爾反爾呢?大貴族的分封領地收不上來,商業稅收無法增加,那麼最後倒霉的人就是那些直屬王室的中小領主,以及平民了。
雖然哪怕是艾修魯法特都看得出來這樣做的後果就是讓整個國家離心(先別提叛亂和抗稅之類的事情),但是這畢竟是王室的事情,和諸位擁有私人封地的貴族大臣無關。誰叫現在坐在王位上的是一個尚未成年,啥都不懂的小女王呢?於是各位大臣就本著花別人的錢不心疼這個原則,就這麼幹了。
會議終於結束了。各位大臣都紛紛向女王告辭。很快的,偌大的一個會議室只剩下小丫頭一個人——當然還有陪同的貼身護衛艾修魯法特。直到此刻,艾修魯法特才發現小丫頭居然沒有睡著,而是睜大了眼睛,好像在仔細的考慮著什麼。
「艾修魯法特,」小丫頭這樣對著空蕩蕩的會議室過了很長時間,才開口問道。「你聽得懂他們說的是什麼嗎?」
艾修魯法特立刻謙遜的表示自己什麼都沒弄懂。
「哎,果然很難。」小丫頭垂下頭,沮喪的呼出一口大氣。「嘉娜讓我認真的聽,認真的思索每個人的觀點、立場還有思路。但是……我覺得他們完全是在毫無意義的爭吵啊。」
艾修魯法特忍不住發出一聲輕笑。
「你笑什麼?」
「只是有點發癢罷了。」艾修魯法特回答道。哎,可憐的小丫頭。
「不管如何,我想要當一個女王。」下一瞬間,小丫頭又振作起來。「嘉娜說的單單靠書本上的學習,是遠遠不夠當一個女王的……」
「臣也是這麼認為的。」艾修魯法特回答道。會議室外面依然有衛兵在執勤,所以他最好還是放低自己姿態比較好。反正他只求順利度過一年,其他的東西都不在他考慮的範圍之內。不管怎麼看,這個國家最糟糕的結局也不過是被提比略接管——對於鄉紳貴族來說,這也是可以接受的。
「斯卡德拉說過,當一個國王就必須掌握真實,但是我不知道真實到底是什麼。」
「臣也不知道。」艾修魯法特回答。
他們離開會議室,朝著小丫頭起居的那個寢室走去。兩個人很快就走在了空無一人的草坪上。此時四周空無一人,不管說什麼都不必擔心第三者聽見。
「艾修魯法特,你還記得你之前的那個問題嗎?我是這麼想的,真實必須用自己的眼睛看到。所以我想離開這座王宮,到城市的各個角落裡看看,真實的世界到底是什麼樣的。」
她轉頭看向艾修魯法特。如果說這句充滿勇氣的話對艾修魯法特造成了什麼改變的話,至少他臉上沒露出來。相反的,艾修魯法特只是敷衍的笑了一笑。
「很勇敢。陛下,但是為了您的安全,最好還是不要這麼做。」 第二十三節詢問
書上清楚的說出來向要得到別人協助的辦法。一個人的能力總歸是有限的,全知全能的人類並不存在,所以任何要完成偉大業績的人,都必須得到他人的協助。
最優秀的方法,是用自己精神去感染別人,其次就是用利害關係來說服別人。當然還有最後一種方法,不過這種方法向來為智者所不取——那就是依靠陰謀來控制別人。
所有的書上都對第一種方法毫不吝惜讚美之辭,並且認為這是一個領袖所需要的最重要的能力。按照一些比較誇張的說法,一個人如果能將自己遠大理想和高尚情操來感動他人的話,那麼就說明這個人擁有了稱王的最基礎的本錢。事實上任何人都知道這種能力有多麼重要,哪怕是通常毫無遠大理想和高尚情操的商人也明白。可以免費的得到一群追隨者是多麼令人羨慕啊。
相對的,用利害關係來說服別人,就得需要成本了。要麼你得給別人好處,要麼你得擁有傷害別人的能力。前者往往很昂貴,而且經常會遇到雇傭兵的那種情況——你能收買一個人為你效勞,但是真正生死危機的時候,卻無法指望他們為你犧牲。而後者,從來都是隱藏著背叛的危機。強盜很容易裹挾上一幫子平民作為炮灰,但是別指望他們會一條路和你走到黑。特別是遭到圍剿的時候,這些人就會變成你的催命符。
閃婚遊戲:惡魔首席求放過 「果然還是不行嗎?我還以為是行的呢……」小丫頭用僅能自己聽見的聲音自言自語。這是她第一次做此類嘗試,不過很明顯,她身上並沒有書上所說的王者之氣。就算有,至少對這個叫做艾修魯法特的衛士無效。
就算是她也能感覺的出來,這個叫做艾修魯法特的男人,有某種和普通人截然不?
??的特質。這一點和她的另外兩個衛士,也就是埃辛和法利西斯差別很大。他是那種……初看起來沒啥特別,但是卻情不自禁就會給人留下深刻印象的人。除此之外,他的態度也和其他人不一樣。至少在之前發生的種種意外中,他對於自己衛士的職責,是一種很明顯的敷衍了事,甚至沒有將她作為一個真正的女王那樣尊重。
怎樣才能讓他真正的將我作為一個女王呢?這是小丫頭心中反覆思考的念頭。
當然了,艾修魯法特並不知道身邊的小丫頭腦子裡轉動著這樣的想法。他只是跟在她後面,像一個衛兵應該做的那樣,緩步前進。
她回到房間之後,第一個事情就是拿起那本厚厚的大書。這本書的名字叫做「論人際關係」,是當代一部著名的哲學著作,也是她學習的一個重要內容。
書本不是實踐,但是書本是實踐的基礎。這是嘉娜告訴她的。不過,任憑她怎麼翻書,似乎也找不到她想要的答案。雖然她坐在王座之上,但是每個人都將她看成是一個小丫頭。難道想要成為一個女王,成為一個真正的女王,首先必須要成年才可以嗎?
……
艾修魯法特換班下來的時候,是第二天的時候了。埃辛準時來換班,並且很客氣的向艾修魯法特打了個招呼,順帶提議明天一起去喝酒。
「明天你不需要休息的嗎?」艾修魯法特倒是對埃辛的提議感到奇怪。正常人執勤一整天的話,應該是沒啥精力再去喝酒了吧。
「哦,艾修魯法特,你不知道,今天我只需要值半天班,明天我們三個集體休息,連續休息三天。」埃辛做出了一個誇張的表情。「我們一年也只有這麼一次機會,要好好珍惜。」
「你的意思是……」
「三天以後,」埃辛說道。「我們的小女王必須參加一個宗教儀式。為了這個,她必須前徻前往神殿那邊潔身靜思三天時間。今天下午她就要過去。這三天半的時間,她的飲食起居全部由教會那邊負責,就算是我們也不能跟隨……換句話說,對我們而言,是三天假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