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醫院這些日子,因為手上打著石膏,她都沒洗過一個舒服的澡。
茶几上的手機響起來,權晏拓勾起手機,看到來電后,目光沉了沉,「什麼事?」
電話是警察局打來的,有人將楚樂媛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彙報給他聽。
「誤會?」權晏拓劍眉緊蹙,薄唇瞬間抿緊,他倒是把季司梵給忘了。
電話那端的人,似乎很為難,問他:「權少,您說這事情怎麼辦?」
權晏拓雙腿交疊放在茶几上,黑曜石般的眸子閃了閃。他眼底閃過一抹笑,道:「按照程序辦吧,你們不用為難。」
對方想來沒有意識到他的態度,感激涕零之外,又是千恩萬謝。
權晏拓掛斷電話,俊臉的神情瞬間陰霾下來。這案子即便牽扯到楚樂媛和江虎,那也最多就是個賠償。知道敵人在哪,才是重要的。江虎這是作死呢,之前的事情都沒跟他算,如今還敢他媽的折騰!
不過這個季司梵唱的是哪出?平時看他與江家不算親近,難道就因為楚樂媛,他竟然費了這麼大的力氣嗎?
權晏拓薄唇輕抿,眼底的神情幽暗。想起楚喬畫本裡面的那副素描,他嘴角的弧度一點點抿緊。
清早起來,楚宏笙西裝革履來到公司。自從把公司交給女兒們,他已經很少出現,不過最近楚喬受傷住院,他才多跑幾趟。
「董事長早。」
沿途上來,公司的職員見到他,都恭恭敬敬的打招呼。
楚宏笙面色溫和,並沒有盛氣凌人的架勢。
電梯門打開,楚宏笙邁步往裡走,他經過一間辦公室,步子漸漸停下。
敞開的辦公室,只有秘書在整理文件,是楚樂媛辦公的地方。楚宏笙掃了眼空空的座椅,劍眉蹙了蹙。
「小張,總經理呢?」助理跟在楚宏笙身邊,見他蹙眉,忙的開口。
秘書收拾好資料夾,抬腳走過來,道:「董事長,總經理不在。」
楚宏笙抿著唇,語氣沉下來,「為什麼不在?」
「總經理生病了,請了病假。」秘書低著頭,如實回答。
楚宏笙內斂的雙眸動了動,沒在多問。他眉頭緊鎖,徑直回到最裡面的辦公室。
南方人有喝早茶的習慣,季司梵特意早起,開車帶著季蘊去茶樓。
人很多,沒有預定,肯定沒有座位。三五好友,或者全家老小,聚在這裡邊吃邊聊天。
樓上的包廂里,隔絕掉外面的喧鬧。
季司梵點了些常吃的面點,馬蹄糕、紅棗糕、叉燒包,最後他還也別點了兩籠蝦餃。
「爸,」季司梵端著茶壺給他倒茶,笑道:「這家東西不錯,挺正宗的。」
季蘊掃了眼周圍的環境,的確有種故鄉的布局。
很快的功夫,服務員把餐點都送上來,把門關上離開。
「趁熱吃。」季司梵給他夾起一個蝦餃,放進他的碗里。
季蘊嘗了嘗,道:「很好。」
他把蝦餃吃完,深邃的雙眸看向季司梵,「你打算把楚樂媛撈出來?」
「嗯。」季司梵夾了塊紅棗糕,輕咬了口,深邃的眼眸微動。這個味道,很像他小時候吃的,讓他想念。
挑眉望向對面的人,季司梵薄唇微勾,道:「楚氏的股權我已經暗中收購了一些,但數量遠遠不夠。楚樂媛手裡握有楚氏百分之二十五的股權,能拿到她的股份才最重要。」
季蘊低低一笑,緊蹙的眉頭舒展開,「你辦事,爸爸放心。」
他端起茶杯輕啜一口,道:「司梵,爸爸只有你一個孩子,將來季氏也是要交給你的。」
季司梵點點頭,嘴角的笑容溫和。他斂下眉,專心的吃東西。
他明白,季蘊口中的季氏,是需要用楚氏來交換的。
三天後,律師果然接到警察局的電話,讓他們去看守所接人。楚樂媛本身與劉銘並沒有任何形式的聯繫,而劉銘也一口咬定,油罐車漏油是操作不當,並非蓄意。
咣當——
看守所厚重的大門打開,楚樂媛被人帶著出來。外面的陽光刺眼,她下意識的抬起手擋在眼前,雙眸快速的輕眯。
律師見她出來,急忙進去把最後的手續辦好。
楚樂媛似乎有些發傻,愣愣的站在原地,沒有動地方。直到有人在她肩膀推了下,她人往前一個趔趄,險些倒地。
「小心。」
季司梵伸手扶住她的腰,將她拉到懷裡。楚樂媛這幾天被折磨的,吃不好睡不好,整個人的精神渙散。蒼白的臉頰看上去,分外憔悴。
「樂媛?」季司梵抬手,輕觸她的臉頰,卻被她恐懼的躲閃開。
「我什麼都不知道!」
楚樂媛躲閃開他的觸碰,下意識的喃喃。
「樂媛,是我。」季司梵小心的試探,朝著她伸手,「我來接你回家了。」
聽到回家兩個字,楚樂媛似乎被觸動。她挑眉盯著面前的男人,驀然間放聲大哭,「司梵,你終於來了!」
楚樂媛飛撲著投進他的懷抱,整個人顫抖猶如凋零的落葉。
律師辦好手續出來,與季司梵交換一個眼色后,便先離開。
「走吧。」等她的情緒稍稍穩定下來,季司梵伸手攬住她的肩,帶著她走向車邊。
楚樂媛怔了怔,忍不住左顧右盼,她咬著唇,問道:「爸爸呢?爸爸為什麼不來?」
季司梵皺眉,眼神為難的看向她,薄唇輕輕抿起。
看到他的神情,楚樂媛心中已經漸漸明白。她眼睛盯著腳尖,眼底凝聚起來的希望,一寸寸碎裂,直至再無光亮。
坐在車後座,楚樂媛轉頭望著車窗外,貝齒緊咬蒼白的唇瓣。她眼眶泛紅,眼前的景物一片模糊。
季司梵瞥著她黯然落淚的雙眸,薄唇抿起的弧度上揚。 從看守所回到家,楚樂媛一路都沒有說話。
進了門,蔡阿姨還沒走,見到她回家,立刻將拖鞋放好,「太太,您回來了。」
楚樂媛低著頭,動作木然的將鞋換下來,頭也不抬,話更是不說。她抿著唇,直接往卧室走,眼睛始終就盯著地面。
「季先生,太太她怎麼了?」蔡阿姨覺得她神色不對勁,不禁皺眉。
季司梵鬆開襯衫的衣領,臉上的神情看不出什麼變化。他如常抽出一個信封,遞給蔡阿姨,道:「她心情不好,沒什麼。」
蔡阿姨接過信封,往卧室方向不放心的看了眼。不過楚樂媛的心情總是時好時壞,她也沒多想,把信封揣進兜里,「季先生,飯菜我都做好了,你們熱下就可以吃。」
「好的。」季司梵打開門,笑著把蔡阿姨送出門。須臾,他反身回來,邁步朝著卧室走進去。
楚樂媛站在衣櫃前,眼睛盯著某一個點,獃獃的發愣。直到聽見他的腳步聲,她才轉了轉獃滯的目光,伸手找出一套睡衣抱在懷裡。
「我想去洗澡,」楚樂媛雙手摟緊睡衣,眼睛望著腳尖,「幾天沒洗過,全身都難受。」
季司梵抿唇輕笑,掌心落在她的頭頂,語氣溫和,道:「去吧。」
楚樂媛點點頭,抱著睡衣走進浴室。她把門關上,抬起手開始解扣子。有的扣子解不開,她發狠一樣的粗暴撕開,幾把將身上的衣服都褪下來,並且丟進垃圾桶。
啪——
打開淋浴噴頭,有溫熱的水流淌下來。
楚樂媛站在水流下面,任由水珠大力的澆灌下來,順著兩頰蜿蜒而下。她垂在身側的雙手慢慢聚攏,張開后環住身體,眼底一片腥紅。
為什麼爸爸沒有出現?自始至終都沒有出現?
難道他就那麼狠心,那麼絕情嗎?
楚樂媛捂著嘴巴,把水流開到最大。 露西的試煉之旅 她雙腿無力支撐,整個人瞬間跌坐在僵硬的大理石地面上,膝蓋狠狠撞出紅痕。
「唔——」
貝齒咬在虎口處,一排尖利的牙印畢現。楚樂媛彎著腰,壓抑不住的眼淚源源不斷自她眼角滾落。
爸爸真的不要她了!
真的不要了!
這個念頭,在她心底瘋狂滋長,如藤蔓般把她緊緊纏繞住,勒住她不能呼吸。
良久,浴室的門才從裡面打開。楚樂媛身上穿著一件白色睡袍,濕漉漉的長發貼在兩頰邊。她眼睛又紅又腫,即便已經洗過,還是通紅一片。
嗡嗡嗡——
丟在床上的手機一直在振動,楚樂媛滑開屏幕看了眼,沉著臉接聽電話:「喂?」
「樂媛!」江虎聽到她的聲音,不禁欣喜道:「司梵把你撈出來了嗎?你怎麼樣,有事沒?」
現在聽到他的聲音就煩,楚樂媛沉著臉,聲音悶悶的:「是你告訴司梵的?」
「是啊,」江虎捧著手機,無奈道:「我給司梵打電話,讓他回來救你。」
楚樂媛抿著唇,厲聲道:「明天在許可兒店裡見。」甩下這句話,她氣哼哼掐斷電話。
拉開卧室的門,客廳里亮著橘色的水晶燈。
桌上擺好一樣樣菜,餐廳里還有人影晃動。
季司梵把湯加熱后,端出來放在中間。他轉頭看見楚樂媛,嘴角含笑道:「過來吃飯。」
男人站在餐桌邊,修長的手指輕握著象牙白的筷子,他手指掐著未斷,依次按照順序擺放好,動作優雅迷人。
楚樂媛直勾勾的盯著他,情不自禁走到他身後,雙手穿過他的腋下,落在他的胸前。
「司梵……」
臉頰貼著他的後背,一陣陣規律的心跳聲,從他的胸腔里傳遞而來。
季司梵沒有動,依舊背對著她。他緩緩抬起頭,很輕的應了聲,「嗯?」
他的聲音磁性低沉,楚樂媛咬著唇,眼眶泛起晶瑩的淚花。
曾經她所擁有的東西,一樣樣都被楚喬代替。而她現在唯一的,僅有的,只有季司梵。
後背很快暈開一片水漬,溫熱的淚水轉為冰涼。季司梵微微嘆了口氣,轉過身將她擁在懷裡,他的胸膛火熱,能夠驅散她心底的寒意。
「怎麼又哭了?不是回家了嗎?」季司梵劍眉緊蹙,口氣中透著擔憂。
楚樂媛哽咽,說不出話來。
男人低下頭,盯著在懷裡瑟瑟發抖的人,目光深處閃過一抹精光。他抬起手,溫柔拭乾她眼角的淚,道:「飯菜都熱好了,吃飯吧。」
楚樂媛紅著眼睛點點頭,拉開椅子坐下。
「多吃點。」季司梵主動給她夾菜,動作看不出異常。
這幾天,楚樂媛吃的很少,身體早就虛空。胃裡很餓,但想起這幾天的種種,她又委屈的吃不下。
「司梵,你不問我什麼?」楚樂媛握著筷子,夾起幾粒米塞進嘴裡。
季司梵給她盛了碗湯,放在她的面前,「問什麼?」
他內斂的雙眸染著暖意,只讓她毫無戒備,「你哥都跟我說過了,這事情也不是你的錯。」
難得他這麼想,楚樂媛漠然的低下頭,一口接著一口吃東西。
「慢慢吃。」季司梵吃的很少,放下筷子盯著她,眼神莫名。
第二天早起,楚樂媛睜開眼睛的時候,臉上都是冷汗。她從噩夢中驚醒,以為自己還被關在看守所,與十幾個人擠在一張硬板上。
「啊!」
她驚恐的坐起來,額頭滾落下來的汗珠滲進眼睛里。
楚樂媛眨了眨眼,看到熟悉的景物,才逐漸回過神來。昨天司梵把她從那個可怕的地方帶出來,她再也不會進去了。
重重地喘了口氣,楚樂媛抬手抹掉冷汗,擁著被子又躺回去。全身都沒力氣,腦袋渾渾噩噩的似乎還想睡。可她身邊的人,早已離開。
她伸手摸進被子里,那裡面冰冷。
他不在,楚樂媛整顆心瞬間發空。
獃獃的出神半天,困意早已跑光。楚樂媛掀開被子下床,走進浴室洗漱。
須臾,她拉開房門出來,鐘點工阿姨早就開始工作。
「太太,您沒去上班?」蔡阿姨剛把客廳打掃好,見她這個時間還在家,多嘴問了句。
楚樂媛穿好衣服,提著皮包往外走,「身體不舒服。」
「您要出去?」眼見她往外走,蔡阿姨跟著追問。